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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的版权到这里为止,因为到这里他就不再往下说了。他向空姐要了两瓶酒,默默地喝起来。

我就问:“到底这位余先生你见到过没有呢?”

他说:“会见到的,我给肥仔打了电话,约余先生见面,余已经答应了,到巴黎肯定会见到他的。”

“那就是说,你到现在还没见过这位余先生。”

“没有,那以后我没再去过巴黎。”

“这次去如果见到他,你还想进行对他的采访吗?”

“当然。我对这个人和他家庭的兴趣,一直没减退。”

“是不是还想了解他和台湾有什么政治关系?”

“那倒不一定了,我现在更关心他的家庭情况,我一直想写它,就因为没有采访过他们本人,材料不足,下不了笔。”

我说:“对一个人政治背景,不好乱猜测、胡想象,但家务事儿女情大可发挥想象,凭虚构也可以创作,你不是挺能编故事的吗?这回怎么倒拘泥起来了。”

他说:“这事太少见,太特殊,我反而不会虚构了。”

我说:“怕是你没认真想,刚才听了你那打折扣的摘要提纲,我都想象出一些情节来,你怎么反会想不出来?”

“你想象出一些情节来?你不是一贯反对胡编乱造,讲究言出有据的吗?”

“别那么挖苦人,言出有据不等于没有想象和虚构!”

“好,你说说你想了些什么?”

我告诉他,我想象这个余虽然久居国外,却是个中国传统观念很深的人。他认为洋事可做,洋饭可吃,但不能做洋人。万不得已,自己做了洋人,也绝不叫余家的后人从此全变成番鬼佬。所以尽管在法国住了多年,要结婚时,还是回家乡去找对象。你说过,他是**刚结束,或者尚未结束的时候回去的。那时回去的人多半要找侨联帮忙安排一切,侨联的干部大多自己就是归侨,对外来的乡亲必定很热心。接触一段时间后,余发现这些人是很可靠的,就把他要在家乡找个对象的心愿对侨联的同志讲了,侨联的领导研究后就对他说:“你的心愿我们理解,你对我们这么信任,我们也不跟你说假话。*****时期,一切和海外有联系的人都被当特务整过,一提海外关系,人们就谈虎色变,本来就是侨眷的人都急着划清界线,脱离关系,普通人谁还会没病找病愿嫁你这假洋鬼子?”

余一听凉了半截,问道:“这么说没希望了?”

侨联同志说:“倒也不一定。估计在贫下中农里是找不到的,要是你不怕成份高,在地富子女中找或许还有希望。”

余问:“什么叫地富子女?是不是父亲当过地主?”

侨联同志说:“到现在还没结婚的姑娘,怕是赶不上父亲当地主了,多半是爷爷或曾祖才是地主,她们自己并没过过地主阶级的寄生生活。”

老余说:“她爹是地主也没关系,她过过寄生生活也不怕,我不是找革命英雄,我是找老婆。只要人老实,能吃苦,会干家务,能生孩子就行。”

侨联同志说:“这么说倒有三成希望。有一点你可放心,如今咱们这里,越是地富子女,越能吃苦,越不娇气,越老实,越不敢调皮。他们在*****中没一个打过人,抄过人的家……”

老余说:“可见共产党改造思想的政策好。那我更放心了。”

这事说完,老余就回他家乡去探望亲属。他大概还有个老母亲在乡下,侨联的同志一直把他送到他县里,就把这个任务也带到了县里。这里的县长是个很有同情心又比较开明的同志,一听这事就说:“嗨!我们这还真有这么个人,刚二十出头,人长得秀气,脾气随和,又能吃苦又会干活。要是成分好早叫人抢走了,可就是个地主子女,没人敢要,至今没找对象。还有个缺点,就是没文化,上过二十天识字班,一强调阶级路线,又把她刷下来了。”

侨联的同志听了马上就告诉了余。余说:“太好了,我见见行不行?”

侨联同志又去问县长。县长说:“那我得问问她本人,要是本人不愿意,咱也不能强迫,现在拨乱反正,落实政策,不能再干极左那一套。”

没过两天,就有了回话,姑娘说愿见面谈一谈,条件是不能上她村去谈,要约个地方,要保密。

余完全答应,就由侨联同志帮忙在县招待所找了间房间,姑娘悄悄地来到县府,由侨联同志领着找到老余,侨联同志就走开了。

余一看这姑娘,高身材,大辫子,眉目清秀,神情爽朗,心里就有八成喜欢。推了个椅子说:“请坐呀!”

姑娘欠身坐下了,打量余两眼,便笑着低下了头。

余说:“这屋里没别人,有啥话咱痛快说,我要向你求婚,你愿意不?”

姑娘说:“愿意!”

余说:“这么干脆!咱俩没见过面,你不怕我是个骗子?”

“俺县长是个好人,*****没他保护我,我早没命了。他还能把我从水里救出来再扔到火里吗?他给你当介绍人,我就信得过你。”

“嫁给我可要出远门,一时半刻回不了娘家。”

“俺家里没人,我跟着我姨过,她乐得我快走开。”

“可是穷家难舍故土难离呀。”

“这个地方我一辈子不回来也不想它。二十年把我糟蹋够了。昨天不知怎么,有人知道我要找外国对象了,就说,中国没人要的货,才嫁给外国人。谁知这人是干什么的,说不定领到外国把她卖了呢。弄不好将来有回来要饭的一天。冲这话,我出去绝不再回来。过一阵你要嫌我不好;把我扔了可以,我在哪儿都能自己混上饭,可千万别把我送回来,你答应不?”

说着姑娘眼里滚出了泪珠。余看着就心痛起来,忙递过条手绢去,拉住她的手说:“你放心,我不是坏人,我要是那种人,在法国多少人都能找到,不会千里万里回国来找。可婚姻是件大事,你想想你还有别的条件没有?”

姑娘说:“没有了,只要你对我好,拿我当个人我什么苦也能吃,什么罪也能受。”

余说:“好,咱俩说定了,可以先在这登记,但来不及结婚。我回去就给你办入境手续,办好手续我接你到法国去结婚。不过我工作忙,来回跑花费也大,办好后不一定能亲自来接你。我写两封信,一封给你留下,另一封我带走,以后谁拿这封信来,你对对看,要是跟你手里的一样,你就跟他走!行不行?”

姑娘说;“行,只要登了记,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别说巴黎,就是天边,你到哪儿我就到哪儿。”

等侨联同志来招呼吃饭时,他们就打听登记有什么规矩了。县长一听,大为高兴,自己陶钱给他们加了几个菜,当作祝贺。饭桌上,县长问姑娘:“你跟他结婚,都提了什么条件,他这么痛快就答应了?”余说:“我们一见钟情,什么条件也没有。”县长说:“那不行,照家乡的规矩新娘子得要几大件,不能这么便宜老余。”姑娘想了想说:“好,我提个条件。我问问你,巴黎远还是新疆远啊?”余说:“当然巴黎远。”姑娘说:“这么远我可不愿坐汽车去,我没坐过汽车,听人家说坐汽车会头晕。我怕晕车,能想个别的办法不?”余说:“不坐汽车,先坐火车再换飞机行不?”姑娘说:“那可以,没别的条件了。”

说到这里我也故意停了下来。陶见我不再讲下去,就催道:“讲啊!以后怎么样?怎么还卖关子?”我说:“以后每隔两年那男人都回来一趟,给家乡的学校和文化单位捐赠了不少教学和办公用具。但女的很少回来,她不愿回这个引起她太多痛苦回忆的地方。”

陶移了下身子,正色说:“想不到你还不那么死板僵化,编的挺合人物性格。我真怀疑这是你编的还是你从哪里打听来的?唔,这篇东西咱们俩合作得了。”

我说:“君子不掠人之美,您自己来吧!”

陶说:“也罢,可是说了半天,这姑娘没个名字,你起个名字,我将来一定用上,作个纪念。”

我说:“现想我想不出来,借用个现成的好吧。就叫兰芳,梅兰芳的兰芳。”

他听后说:“作艺名可以,作人名太俗气,不过你既起了,我就用,因为这是你的创作。”

天边露出曙色,人开始困了。我们停止谈天,闭上眼打了下瞌睡,迷迷糊糊中听到扩音器广播,飞机就要到巴黎机场了,全机的人马上都兴奋起来,有人开始整理行李。不久飞机就在微明中缓缓降落到了巴黎机场。

巴黎机场入境有好几个通道。我和陶无意间分别在两个通道前排了队。我这队手续办得很顺利。他那队碰上一群来投亲的温州人,抱着孩,挑着担,又大部不懂外语,就耽误了时间。我办完手续,只好站在一旁等他。陶向我摆摆手说:“别等我,你先出去好了,看有个肥胖的中国人没有,若有,上去问一下,八成是肥仔。叫他不要着急,稍等我一会儿。”

我走出海关时天色也还没大亮,灯光下远远就看见一群接机的人。在一个胖子为中心的地方,一个男人领着三个不同号码的男孩。身边女士怀中还抱着个不满周岁的女孩。女士身穿一身道地棉布中式裤褂,剪着中国农村曾流行过的那种朴素的发型。这一男一女看到我老远就跑了过来,对孩子们说:“舅舅来了,还不叫舅舅!”孩子们听了便用纯沂蒙山区的口音乱喊成了一片,引得在场的法国人全把目光集中到了我们身上。女的说:“大哥,你可来了,从接到信我们就天天盼着。”男的说:“你来信还说要我帮着找旅馆,说得啦,到了巴黎,是咱的一亩三分地儿了,还叫你住旅馆去?除了自己住处,另外我还有一处房子,家具都是现成的!你和你的朋友就住呗!”这时肥仔挤了过来,余要给我介绍,我说:“不用介绍,你是肥仔,我早知道了。”肥仔憨厚地笑着说:“我也从余那里知道你了。陶先生呢?怎么还没出来?”我说了一下情况。肥仔说那我去里边接他去。我说里边怕不好进去吧!余说:“在巴黎没有肥仔进不去的地方。”肥仔正要走,陶已经走出来了,大家迎上去又是一番寒暄。那女士拉了男的一把说:“快认识一下,这就是上次把小二拣着,照顾了半天的陶先生。”陶伸手自我介绍说:“陶大明。”余握着他的手说:“余心广,可我的心一点也不广,上次赶上我有点不愉快,没请你来家,内人一直埋怨我,现在就一块回家吧。我摆酒赔罪。”

陶说:“这可不敢当,上次太太赶去送我,我还没致谢呢,想写信来,可是忘了问太太的大名。”

女士说:“我这名好记,叫兰芳,梅兰芳的兰芳!”

陶一听,愣住了。只把两眼直瞪瞪地瞧着我。这时兰芳忽然说道:“正格的,大哥,我还没问你,请你带的东西带没带来?”

我从提包拿出个止咳糖浆的瓶子,摇了摇。她笑了:“今天给你们做地道山东饭;摊煎饼,小豆腐。还等这玩意派用场咧!”

余说:“就是女人见识,那东西多不好带!过海关没遇到麻烦吗?”

我说:“他问是什么,我把嘴对着瓶口比了比说药!阿斯匹灵。他就放我过来了。”说完人们大笑,陶奇怪地问:“怎么回事,好像你们早认识!”

兰芳说:“怎么不认识呀,他就是俺俩的媒人咧。”

余催大家先上车,有话回家说去。大家七手八脚地拿起行李就往外走。

陶故意走在我身边,小声问我:“真奇怪,你怎么会是他俩的媒人呢?”

我说:“你忘了,我原籍是山东。”

“我说你没那么大的本事,能虚构出这么像样的故事来么?你是故事里的谁?是侨联同志还是那位县长?据我所知你可没当过县长,你们家没那个风水。似乎你也没去外国混上个归侨身份回来,那么你是谁?”

“编剧本不就讲虚构想象,真真假假吗?留下点疑问让你纳闷,让热心的朋友去猜测、考证,这世界不又可以热闹几天么。”

“你们好像还干了点走私的事,那瓶子是什么?核燃料?”

“卤水,她说巴黎的豆腐不好吃,要我带点这个来她自己点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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