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时分,大地一片金黄。
易简来到游山阁后才知道,原来这是一个贝-者场!
不过“游山阁”这个名字起的可真够文雅,实质却一点都配不上它。
易简踏进游山阁的大门,很快就锁定了一个目标。
一个瘦高的留着短胡茬的男人倚在贝-者桌旁的沙发上,手里拿着一小坛米酒,边喝边看着牌桌上疯狂尖叫砸钱的赌徒们。他显的随性、理智,与周围的气氛格格不入。
想来,这位应该就是游山阁的管事“钟七爷”了。
但她也不是很确定,便走上前,恭恭敬敬地问人一句:“您好,请问您认识钟七爷吗?”
男人闻言,先是抬眼,从头到脚细细的打量了她一番,随后才开口:“你找他有事?”
“的确有事。”易简露出职业化微笑。“求见他们帮主。”
“哦?”男人挑眉,那神色显然是来了兴致。“你想见北帮主?”
“北帮主可不是随便什么人用什么理由都能见的。”
易简反应过来,此人果然就是钟七。她连忙从包里掏出一张大额银票递上:“七爷,求您了,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见你们帮主,请您一定为我牵上这条线,小女子感激不尽。”
钟七接过她递过来的银票看了看金额,却笑着将它重新塞回她的包内:“你来的可真是时候,北帮主此刻就在楼上,用不着我牵线搭桥。所以这位小姐,钱,你还是自己收好吧。”
他打了一个响指:“阿黑!”瞬间,一群黑衣打手就从黑暗的角落里走了出来。打手中为首的,是一个脸上有着一条狰狞刀疤的壮汉。
“七爷,您有何吩咐?”阿黑恭恭敬敬地对钟七低了低头。
“这位小姐想要见霍爷,把她带过去。”钟七再一挥手,剩下的黑衣打手全部退回原位,瞬息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阿黑得令,引领易简上了楼。
钟七又喝完一坛米酒,将酒坛踢开,他看向楼梯方向摇着头轻声笑道:“桃花劫啊桃花劫……”
……
阿黑走到一扇隐秘的暗门前,轻轻敲响了门:“霍爷,有位小姐求见。”
“请进。”门内响起一道温润的男声。
易简先前光听称呼,还以为这个什么北帮主“霍爷”是一个上了岁数的小老头儿。
可现在听见他的声音,她再无法想象出他的相貌了。
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男人?
易简走进这间隐秘的隔间。偌大的房间内,却出乎她意料的只放了一张书桌、一把椅子,两个单人沙发之间放着一个茶几,还有一个围了满墙的大书架。
书架上密密麻麻的,粗略一看摆放着的全都是书,细一看,有文学字典,有中国各大名著,甚至还有很多外国书籍译本!
易简看呆了,惊讶得张大了下巴。
黑.帮大佬也会看书?还有国外的名著。
应该只是摆了个架势图好看吧?
“你好。”那道温润的男声让她回过神来。
易简朝声音源头看去,坐在书桌后的男人竟一袭长衫,戴着一副金丝框眼镜。
他看起来很年轻,也就二十几岁的样子!
更让易简感到震惊的是,男人的动作认真且轻柔地合好了书本放回身后的书架上,他摘下眼镜放在桌子上,转过身走到茶几前泡了一壶茶水。
这样温文儒雅精致且贵气的男人,竟是本地的黑.道老大?
打死她都不敢信!
易简从警五年,活了二十余载,她还从未见过这样的黑角色!
还真是应了那句话: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怎么了?是因为光听‘霍爷’这个称呼本以为我是个年近古稀的老人,现在见到了真人感到震惊,还是因为我年纪轻轻就坐上了‘北帮主’的头把交椅,觉得我德不配位?”霍凡戬坐在沙发上,微笑着问易简。
“不,不是的!”惊觉失态的易简连忙恭敬地鞠了一躬,“霍爷您好,我叫易简,今日冒昧拜访是有求于您。”
“哦?有求于我?”霍凡戬靠着沙发,双手抱膝。“易小姐请先坐,有事慢慢说。”
“谢谢。”易简落座,说道:“霍爷,我想调查一位故人的死因。”
“故人?”霍凡戬嘴角带着温和的笑,“什么故人?”
“我娘。”易简诚实地摊了牌,“别人都说我娘是生我时难产走的,我不信,我想知道她真正的死因。”
“霍爷,您手眼通天,求您帮帮我!”
霍凡戬嫌这称呼扎耳:“咳咳,那个,你不用叫我霍爷。”
“霍北帮主?”易简眨巴着大眼睛,一脸单纯地问道。
他想了想,说:“叫我霍戬就行。”
“这样不太好,还是让我叫您霍爷吧。”易简很礼貌地回道。
“我今年才三十岁,应该也没比你大太多,不用叫爷,实在不习惯还是叫北帮主吧。”
见易简点了点头,霍凡戬倒上两杯刚泡好的茶,将其中一杯推给了她:“这件事我会派人着手调查的。但过去了那么多年,且还是前朝的案子,不一定能成,你要有心理准备。”
“好。”易简端起茶杯品了口茶,“多谢霍北帮主。调查费…您说个数吧,多少我都付。”
霍凡戬端起茶杯的手一顿:“易小姐很有钱?”
“我想,财政厅长,应该是付得起您的调查费的。”易简礼貌地笑了笑。
“财政厅的易家?”霍凡戬这才不动声色地打量了易简一眼。
“嗯。”易简乖巧地点点头。
“冒昧问一下,”他放下茶杯,重新靠回沙发,“易家声名远扬,鄙人怎么从未听闻易小姐的闺名?”
易简大大方方地说:“霍北帮主听说过易家有个被寄养在乡下的孩子吗?”
“那个孩子就是我。”
霍凡戬蹙了蹙眉:“原来如此。”
他确有听说过这个传闻,不过也不能完全确定,眼前的女子千真万确就是正牌的易家大小姐。
“易小姐这个调查费免了吧,不过总要给我提供点信息吧,不然我怎么查呢?”霍凡戬摊手笑道。
她想了想说:“我只知道我是光绪三十年农历腊月初五生的,别的我就不知道了。”
霍凡戬思考片刻后开口:“如果我没记错,传闻说你是易厅长的嫡长女,那么你娘应该就是易厅长的第一任正妻吧?既然他们说你娘是生完你之后难产去世的,那去世时间不正就是你的生日?我倒是可以从这一天入手。”
“你娘可有给你留下什么信物?”霍凡戬问她。
易简犹豫了一下:“没有。我甚至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
她现在还不能确定眼前的男人是否可靠,暂时不能说出龙符的秘密。
霍凡戬不解地又问道:“既然如此,那想必你们之间也没什么感情,你为何还如此执着地寻找此事的真相?”
她让他想起了那个男人,他们有着同样的执着和坚持。唯一不同的是,那个男人他见过自己的娘亲,甚至他们的感情非常深,他的娘亲是他生命里最耀眼明亮的曙光。
霍凡戬从来不能理解这种情感,他对他的永不放弃感到困惑:不就是一个女人么,至于这么大动干戈么?
可惜那人才不会为他答疑解惑。
他问易简的答案,其实也是想同时得到那人心中的答案。
易简却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
“毕竟是生了自己的人,再不好,我也不能让她死的不明不白的。”
霍凡戬怔住了。
这个答案,震撼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