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卢晋身得到流求大基国的指示,便向薛极转达了大基方面的要求。那薛极虽然在朝廷上狂捧史弥远,与他结为死党,但在这种时候,办事却极为认真。很快便动身去了明州,从那里上船,乘船到了基隆码头。下船后,便连忙去找大基外事局局长魏伊笑进了谈判。
谈判连续进行了三天,却是一点进展都没有。这让已经回来几天,休整过来的张旭有些奇怪。便过来问魏伊笑。
魏伊笑答道:“本来嘛。宋军打了败仗,理应当向我们称臣纳贡,奉我们为天朝上国,这才对嘛。可是那个薛极却不但不肯答应,反而还要让我们向他宋国称臣纳贡。他那宋国是什么玩意儿?他还有脸说?”
张旭一听,哭笑不得,敢情两方的条件都是让对方向自己称臣纳贡,这才谈不笼。真不知道这些古人,在政治上,对这种事怎么那么感兴趣?
于是张旭便对魏伊笑说道:“这又何必呢?我们现在,何必搞这种虚头巴脑的事呢?你让宋国向我们这么小的国家称臣纳贡,简直是打宋国的脸啊。所谓打人不打脸嘛。这是打他宋国的脸啊,他能答应你嘛?就算答应了,他们也只会把这个当作巨大的屈辱,会让宋国君民上下记恨着呢。让宋国那么记恨我们,对我们实在没什么好处。”
魏伊笑说道:“不让宋国称臣,那么我们这次的胜仗不就白打了?”
张旭说道:“怎么是白打了呢?我们得到了大量的人口,大量的船匠,打得宋造船业倒退百年。从此以后,我们从风雨飘摇,随时会覆灭的状态,摆脱出来。已经解决了生存问题。在陆上的大宋,已经再也威胁不到我们的生存了。何必还在意这种脸面上的事情?只要有些实惠性的好处,也就行了。如果能有巨大的好处,就算我们继续向宋称臣,也不是不可以。”
魏伊笑反对道:“不行。我们既然已经又打赢了宋军。以后只要我们不上岸,对方就奈何不了我们。就算不要对方向我们称臣,又何必还向他称臣呢?那样以来,以后宋廷再向我们派出什么国师之类的人过来,整什么妖蛾子,还有点棘手。”
张旭笑道:“那也行。双方就平等相待就成了。”
魏伊笑还有点失落,问道:“真的不能让宋向我们称臣么?”
张旭说道:“你说对方可能答应么?”
对方确实不会答应,魏伊笑想想只好作罢。第二天,与那个薛极重新谈判。不料,大基这边让步了,说可以不要对方称臣,大家互相平等相待。那边薛极却不肯让步。在他那种儒生眼里,世界上,人与人,国与国,怎么能够平等相待?
西方说三个人在一齐,就会产生政治问题。这东方,只要两个人,都会产生政治问题。夫妻两人,夫比妻大。兄弟两人,兄比弟大。这算只有两个人,也一定是要分出个你大我小的。何况两个国了,当然更得分个大小。以前,宋与辽互为兄弟之国,那也是兄大弟小的。当下,宋与金约为侄伯之国,那肯定了是金人那个伯大过宋这个侄的。现在两国怎么能够平等相待?这让薛极难以理解。薛极这么一说,魏伊笑也感到难以理解。双方便又僵住。
张旭听说过后,有点儿哭笑不得。问魏伊笑道:“这还有什么为难的?”
魏伊笑说道:“怎么不为难?这次与宋议和后,日后国书来往,两国互相称呼,就是第一桩难事。”
张旭笑道:“这有什么难的?就好像两个没有血缘关系,也不同姓的人,见面谁年长,就尊对方为兄,不就行了。”
魏伊笑说道:“薛极认为我国无君,那样的话,他们国君称谁为兄。”
张旭说道:“我国怎么能说没君呢?我国国君不是妈祖么?”
魏伊笑说道:“我也这么说了,可是对方不认。说那怎么能算国君?如果能算国君的话,那我们国君可就永远比他们国君年长了,要永远尊称我们为兄国。那他们国家就很吃亏了。”
张旭说道:“那我们这儿是两个执政官联合当国的,就以执政官的年龄与他们皇帝相论。”
魏伊笑说道:“我也这么说过,但是他们说我们这儿执政官又不是君父,级别不对等,他们吃亏了。结果在这儿就谈不下去了。”
张旭怒道:“这也不成,那也不成。你明天就不要和他谈了。直接把他撵走得了。看是他着急还是我们着急?”
魏伊笑得了张旭的建议,第二天果然便不同那个薛极谈判了,还让人立即撵走他。这一下,那个薛极果然着急了。他来这儿肩负有任务,如果这个任务没有完成,那么无论是皇帝赵扩还是丞相史弥远,都不会介意狠狠地修理他,把他撵到荒僻的边远之地而去。只好又连忙苦苦哀求继续谈判。
魏伊笑这招只不过是欲擒故纵而已。一看对方服软妥协,连忙顺势下坡,又展开谈判。最后,在称呼上,双方终于做了妥协。大基这方,以每年的右执政官为代行大基国君礼仪。国书来往时,以右执政官的年龄与宋帝年龄作比较,谁年长,便以谁为兄,总算解决了这个问题。本来大基国,两个执政官是不分大小的。但这个时代,汉人还是以右为尊的,以右为大的。让右执政官大一点,代行君王礼仪,也说得过去。
接着,双方便是谈判实质性的内容。魏伊笑按照张旭所教,提出要对方赔偿军费银子五十万两。薛极怒气冲冲地说道:“此次本是你们发动的入寇之战。从明州开始,往下把我们一路的沿海州县都抢了个遍,泉州居然都让你们搬空了,给我们造成如此巨大的损失。你们还向我们要赔偿银子,还要不要脸啊?你多少也是读过孔孟圣贤书的吧,怎能厚颜无耻到这种地步?”
魏伊笑脸皮没有修练的厚颜无耻的地步,被他这么一说,便不好意思起来,便说道:“好吧。这个不谈。那就谈下一个。你还有什么要求?”
薛极说道:“我有什么要求,当然是要求你们停战了,不要再攻击我们的沿海州县,也不要攻击我们的商船。”
魏伊笑说道:“这些事情,可以答应你。但是,以后,那些从我们控制的水面上经过的商船船只,包括宋商船,都得向我们交税。还有,你们不得再造针对我们的大型战船。建立威胁我国的外海水军。”
薛极心说,我国现在让你们弄得造船业都倒退百年了。就算想造型外海战船暂时也没那个能力。没船,想建立水军也不可能。便说道:“行。你们可以对经过你们控制下水域的所有商船征税。我们也不会再造在型海战船,不会再建立外海水军。不过,你们得保护那些商船的安全。”
魏伊笑答应了薛极,双方暂进告一段落。魏伊笑便把谈妥的条件和张旭商量。张旭说道:“我们在本来已经控制的水域征税,那些商船还能怎么办不成?这算条件吗?还有,他们答应现在不造大海战船,不建立外海水军。现在让他们造大海战船,他们造得出来么?没船,让他们建立外海水军,他们建得起来么?唉,你还是太心善,太厚道啊。关键是要他们赔点钱给我们啊。唉,明天我去跟那个薛极谈判。”
魏伊笑看了他一眼,说道:“他们现在国库空虚的很,你向他们要那么多钱,他们根本也没有。有什么用?”
张旭说道:“明天你就说那些条件让执政官否决了,我去跟他们谈判。”
魏伊笑说道:“你干嘛对他们这么不依不饶的?行,那我明天看你能拿到什么钱财?”
随即,两个人一齐去见了苏志强和王国华两位执政官。两位执政官也对张旭这么不依不饶有点不理解。不过,还是答应了让张旭明天去与薛极谈判。
第二天,由张旭重新与那个薛极展开了谈判。张旭提出要对方赔偿五十万银子的军费。薛极说道:“你还是杀了我吧。现在我大宋朝廷已经让你们折腾得差点断了气了,国库严重空虚到天天跑老鼠,你还要钱,哪里来?”
张旭说道:“两国相争,不斩来使。这是基本的道理。我们岂地不尊守?你要是不答应也行。我们也不必谈了。一拍两散,你回去吧。我们可以继续开战。”
张旭说罢,拍拍手站起来,准备走了。薛极几乎哭了。这两国之间的大事商谈,岂有像街头小贩那样,一言不合,扭头就走的道理?这是外交谈判么?
其实,他不知道。张旭还真把这个当作是街头买卖,一言不合,便拍屁股走人。反正着急的人,不是他。
那薛极只好连忙哀求道:“慢着慢着。我国国库存空虚,真的拿不出那么多银子,你这个条件不是强人所难么?”
张旭便又坐下道:“你们国库里没银子,我们也不是一定要银子啊。其他值钱的东西也成啊。比如女人什么的。”
薛举勃然大怒道:“每个人都是有父母老小的。朝廷岂有强夺民人之女,当作银子赔给你们的道理。此事太伤天和,你们不怕遭天遣乎?”
本来提出要银子,也只是以此为由头,想再从宋那里,讨一批女人来的。但没想到薛极居然反映如此激烈,倒让他愣住了。这显然不太可能了。
张旭一看,知道在这个事情上不太可能了。心想,反正现在泉州近百万人口都搬迁过来了,再加上那些船匠的妻儿老小也都搬了过来,现在这儿总人口,已经达到一百二十万人以上,在这种冲和之下,性别失衡问题,也就不那么严重了。
于是,张旭立即换了一个条件,说道:“那我们换一个条件,比如,你们租借一块地给我们,每年租金从那赔偿银子里扣。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