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旭等人决定好后,卢晋身便去临安城南段附近找房子,张旭只好待在船上等各种各样的消息。闲极无聊时,便逗逗韩梦蝶的乐子。至于韩竹韵嘛,她整天都像是一个骄傲的大公鸡似的,或者又像一个大刺猬似的,张旭大多数时候,对她都敬谢不敏。
卢晋身办事很有效率,当天下午就租赁好了房子。张旭正想安排人晚上去把临安城外,韩侂胄的骸骨悄悄地给起出来时,突然有一个人,带着几个下人,抬着两具棺椁,来到江岸边。对着江里的船只喊道:“韩竹韵,韩竹韵小娘子,你在不在那船上?”
韩梦蝶趴在船舱小窗口位置看了一眼,然后转头对着大厅里的韩竹韵说道:“姑姑,是那个史家的衙内。就是原来的未婚姑父。”
韩竹韵猛然抬起头来,怒瞪着韩梦蝶,一幅要把她吃了的表情:“你说什么?谁是你姑父了?他们史家现在是我们仇家,不共戴天的仇家,哪有什么姑父?”
韩梦蝶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说话,这时,外边江岸上那个史衙内又在那里喊道:“韩竹韵小娘子,你在不在船上,出来一下。”
韩竹韵便走到甲板上,对那江上的人说道:“史衙内,你还来找我何事?你是想要来杀我呢还是想娶我?”
那个史衙内沉默了一会儿,黯然叹了一口气,说道:“韩娘子,我们之事,都是身不由已,事不由人,如之奈何?今生已注定是有缘无份,我也不再奢求。这是你父你兄的遗骸,我带来还给你,算是我尽了最后一份心意,我也只能如此而已。至于你父首级,去年函首金国。金人获得你父首级之后,并未污辱,而是极尽礼遇。金章宗下诏谥其为忠缪侯,并将其函首附葬于魏公韩琦墓左近,还派人报于我朝。你现在可以把你父与你兄的骸骨送回河南路祖宗坟墓,与函首合葬。”
韩竹韵看了那个史衙内一会儿,沉默好一会儿,才说道:“史衙内,虽然你如此,但是我也不会感谢你,更不会原谅你。”
史衙内摇了摇头,说道:“我并未要你原谅。”
张旭这时也来到甲板上一看,发现那个史衙内有些面熟,仔细一想,才想起是几年前张旭第一次来临安城,在相宜竹舍里匆匆见过一面的那个史衙内。原来他就是史弥远的儿子,原本与韩竹韵有婚约的那位。
张旭带着几个士兵下,下到岸上,对那个史衙内笑道:“史衙内,人生何处不相逢,真是幸会啊。”
那史衙内满脸疑惑地看着张旭,一时想不起什么时候,在哪里见过张旭,便问道:“足下是那位?”
张旭说道:“我是那位不要紧。这想必就是那韩宰相的棺椁吧?好了,你留在这里,我们会运走的。”
那外史衙内稍微疑惑了一会儿,然后掏出了一个本子,说道:“韩宰相家眷官卖账册,可以据此找到他的家眷, 也给你转交给韩女娘吧。”
那史衙内说罢,把那个本子交给张旭,把那棺椁留在岸上,黯然转身带人离开。
张旭连忙叫过来一些士兵,将那两具棺椁搬到船上来。韩竹韵和韩梦蝶扑上去,各自打开棺椁。一股恶臭味从棺椁中溢出,让人闻了,恨不得把胃里隔夜的胃酸都给吐出来。
韩竹韵和韩梦蝶两人看看棺椁里面已经严重腐烂的男尸,然后盖上盖子,号啕大哭。韩梦蝶甚至是直接哭昏过去。哭完之后,韩竹韵说道:“张旭,我想把我父我兄送回河南路祖宗墓地安葬。”
张旭点头道:“好吧,我陪你一齐送过去。”
张旭答应了韩竹韵的要求。不过,并没以马上动身,因为她姑侄两人,又对着那本本子研究起来。最后,韩竹韵对张旭说道:“我们韩家人丁并不是兴盛。我上面只有一个兄长活到成年,在当日与我父一同遇害。现在只有这个黄娥娘,是小蝶的生身母亲。现在她在一座叫做如雪坊的青楼里面,你让那个卢晋身去把她赎出来,至于其他人么,原来便是仆役丫环之类的,现在也还是仆役丫环,未必就比原来在我家时过得差,就不用理会了,我们管不了那么多。”
张旭点点头,说道:“那好吧,就让卢晋身去办这件事。”
卢晋身办事很利索,张旭和韩竹韵对他一说,第二天,他更带着着找到那个如雪坊,花了一笔钱,把那个黄娥娘给赎了出来,送到船上来。
张旭看到那个黄娥娘时,也是三十来岁的样子,跟韩梦蝶有几分相似,也是一幅娴静贤淑的样子。胸挺臀圆,身材极为浮突有致,不过,眼角已经稍有几丝鱼尾纹,带着一些岁月的沧桑。
刚一见到她,韩梦蝶便忍不住激动,双眼含泪地扑过去抱住她,嘴里喊道:“姐姐!!!我还以为再也见你了呢。”说罢,呜呜呜地哭起来。
那个黄娥娘也是神情激动,抱着韩梦蝶,不停地拍着她身体,说道:“别哭,别哭,乖妹妹,我们这姐妹不是好好地见面了么/” 她说着说着,双眼很快雾湿,眼泪也流下来。
她们见面的场面也感谢人,但互相之间的称呼,着实把张旭雷得里焦外嫩,风中凌乱。张旭吞咽了一下口水,然后问韩竹韵:“你不是说她们是母女两,怎么变成了姐姐妹妹的?”
韩竹韵白了他一眼,说道:“那黄蛾娘十四岁时,被我兄长看上,买了过来作妾,她很快便生了小蝶。十年后兄长舍不得让她走,便将她转为义女。现在她算是我兄长的义女,自然和小蝶平辈了。”
张旭目瞪口呆:“世上还有这样的事?母亲和儿女平辈?”
韩竹韵又白了他一眼,说道:“有什么奇怪的?自古以来,大户人家当妾的,生了儿女,都只能与儿女平辈的,被称呼为母亲的,向来都只有嫡妻正室。少见多怪。”
见面的温馨过后,那个黄娥娘面留在了这里,然后和韩梦蝶住在一起。接着,张旭发现自己无聊时,逗弄韩梦蝶保留节目,无意间消失了,因为那个黄娥娘几乎无时无刻地和韩梦蝶待在一起。看样子,如果有办法把韩梦蝶重新变成婴儿让她天天抱在怀里,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那么做。这让无聊张旭很是有些不爽。
临安南宋朝行廷经过三天的流程,然后,那个与大基议和的条款终于全部被批准,开始正式生效。张旭和徐无双、张志远也便把大基海带出了钱塘江,驶向了东海大洋。在大洋上,海军一分为二,大部分让徐无双,张志远带领着,返回基隆。
张旭带着那艘鲲鹏号,外带几艘小船,陪同韩竹韵,韩梦蝶北上大金国,将韩侂胄父子两人的棺椁送回北方韩家祖坟安葬。
此时,韩家祖坟在大金国南京路相州。要去那儿,张旭一行,又到海州停船靠岸,然后上岸交涉。在海州,由张旭和完颜焕两人打下的基础,金国官方和民间与大基国关系都相当的好。张旭亲自上岸,亮出与完颜焕的关系,那海州现任知州一听,顿时便对张旭一行非常的客气。因为现在完颜焕正在主政山东东路,山东东路所有的军政大权一把,那个海州知府可不敢得罪。
那个海州知州安顿好张旭一行后,让他在这里等消息,自己则立即派人飞马急报山东东路按擦使完颜焕。完颜焕此时已经消除了山东东路各地百姓暴动,完全做稳了山东东路按擦使。不过,那些引发百姓暴动的憋政却是几十年间形的,一时半刻不可能得以消除,不过,他还是在努力减少。
接到海州的急报,完颜焕一看地图,哟,这韩氏家族祖坟墓地,不是在相州么?这在大金国南京路啊,他管不到。本来不想管,但想了想,还是一方面给中都去了一封奏报,一方面给张旭写了一封信。信中告诉张旭,自己管不到南京路那边的相州的事,已奏报中都了云云。但想必中都不会对一个人要落叶落归根,扶柩归葬,有什么异议。
这个时代,奏章来往,缓慢之极,张旭一行等不及,在海州休息了一天之后,便上路了。虽然海州知州有些不爽,但想想扶柩归葬之时,必毕没什么反对的必要,便也没有阻拦了。
行行复行行,张旭和韩竹韵,韩梦蝶一行人,带着两具棺椁,走了一个多月,才终于来到当时大金国治下南京路的相州。这大金国的南京当然不是后世长江边上的那个南京。这座城市,就是原来宋的都城汴梁,现在在宋的法律体系里面,也还是他们国家的首都,临安还只是行在(临时首都,战时首都的意思)而已。也就是后世的开封。
来到了相州,又来到了皇屯村后,在村民的指点之下,找到了韩氏家族的祖坟之地。首先看到了韩琦墓。在韩琦墓正南十六七丈的地方,是宋微宗朝宰相,韩琦长子韩忠彦墓。在韩忠彦墓西侧五六米处,有一座无名小墓,据当地韩姓旧族的人说,那就是韩侂胄头颅墓。在这儿形成了一个三相墓群。
看韩侂胄墓那草率寒碜的样子,便可知道,去年金国大举宣传安葬韩侂胄,其实只是为了羞辱一下南方的宋而已。今年二月份时,大金国还特意派人把南宋国的使节带到韩侂胄墓前,告诉对方,金国皇帝朝廷谥其为忠缪候。还唯恐对方不明白,给他详细解释:“忠缪者,忠于谋国,缪于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