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初时分方升喊了一声哎哟从梦中惊醒,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自己安然无恙的屁股这才放下心来。屋外小厮听得房里的动静敲了敲门便探头向里张望,见方升醒来,麻溜的打了盆水就去通报了。
方升匆匆忙忙的起床,鞋都找半天,床下只发现了一支鞋的踪迹。换上他自己被洗得焕然一新的原本衣裳,胡乱的抹了把脸,急忙就走,梦里不好的兆头,让他一刻也待不住,只有亲眼看到留守家中的木头人仍是孤零零一个才能安心。
大门口张飞与福叔都已在候着。张飞虽说昨晚又喝不少,但这对他而言就是家常便饭并没有什么影响。见方升火急火燎的走来,便迎了上去“贤弟这酒量见长啊!愚兄还以为你得睡到中午呢!哈哈哈。”方升的声音都有些急促“大哥,没时间了!咱们有话下次再叙!我真得走了!”张飞瞧他火烧眉毛的样,心里不禁有些好笑,道“不用这么着急,我不多留你就是了。”说罢朝福叔看了一眼。
福叔心领神会,呈上手里捧着的方盘,五枚有些粗糙的小银饼熠熠生辉。方升疑惑的道“大哥你这是……”张飞笑道“不是跟你说了嘛,你这空手回去如何好交差,愚兄帮你应付一二,总不能眼睁睁瞧兄弟挨揍不是!你可不能拒绝!生分了倒伤咱们兄弟的感情!”按说张飞出手已经十分阔绰,这对普通人家来说已是一笔巨资。虽说并不清楚方升被盗几何,但在他想来即是引得贼人大动干戈,想必总不是为了几十个铜板。若直接给方升铜钱,那怕是得挂满一身,多有不便。但何曾想到对于方升失窃的金子而言这也只是杯水车薪罢了。 方升昨日确实听张飞如此过说,但也没怎么往心里去。此时想了想也不扭捏,伸手拿了一枚银饼揣进怀里“那小弟就多谢了,有这一个就足矣!”张飞还没说话,福叔就不干了,非要方升把其余的统统收下。方升坚决不受。张飞道“福叔,算了。按他说的来吧,这都是自家人了,来日方长。您瞧他着急的模样就莫在这里耽搁了,贤弟!走,愚兄送你一程。”说罢拉着方升的手腕便走。方升回头与福叔道别,随着张飞出了门。
城门口依旧热闹非常,进城的出城的人来人往,赶猪挑菜推车扛货的络绎不绝。张飞不舍的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愚兄就送你到这里吧。你路上小心!”冲方升怀里动了动下巴“记得常来!下次可得多住些时日!”金子都丢了,这一枚银饼还能多小心?方升挠了挠头道“那得看师父他老人家的意思,不然个把月都难得出来一趟。但只要我能出来,定当来拜会大哥。大哥你回吧。”张飞道“好,那我就盼着了!家里的门随时都为你开。”两人依依惜别,方升独自向城门走去。
城门旁一个兵丁正伸着懒腰打着哈欠,瞧见走来的方升又瞪大了眼睛仔细的看了看,朝一旁的休息室跑了过去,另一个脑袋探了出来点了点头。
“是他吧?是他吧?”
“哟嚯,还真是那小子,骂了咱们还敢走这里,梳洗干净了老子差点没认出来,看不出你小子眼神还挺好使!走走走,再去会他一会!定要他跪求求饶不可!”
方升眼见一脚就要踏进门洞,便听得有人喊道“那小子站住!说你呢!站住!”声音有些似曾相识。他还没意识到说的是自己,便被门旁的士兵长枪一栏阻了去路。偏头看去,正是那晚城门讹诈钱财的两人。暂且称呼这不配拥有姓名的两人作甲乙吧。此时周围的过路人皆是与方升拉开了距离,见官兵办事都躲得老远免得触了霉头,若是兵老爷一个眼神不济,错把自己当成同伙,那可真是有口难言。
方升虽急着回家,但被兵丁拦着总不能硬闯,心道“真是没完没了!我又无事相求,还能咋的?”见那两人走到跟前,不耐烦地道“怎么了!现在城门开着,你还要收钱不成?”甲大言不惭地道“你小子还有脸说?那晚就见你鬼鬼祟祟要偷偷溜出城去!还想用钱财收买于我,好在被我兄弟二人及时识破才未能得逞!你定是有要案在身!走走走!随我去仔细检查检查。”乙帮腔道“我也总觉得好像在哪见过,这细细瞧来和那海捕文书上的贼寇很是相似。”甲闻言投来个赞许的眼神。
方升对这两人颠倒黑白无事生非的本事直道佩服,气急败坏的道“你放屁!胡说八道!明明是你……”他的话苍白无力,哪里会有人要听他的解释,就有兵丁要上前拿人,周围的路人也是指指点点,仿佛他真的就成了罪大恶极的逃犯。
方升眼见就有人要来按住他的肩膀,回手一拨闪了开来“别动我!他俩那是……”话没说完,兵丁们便持枪对准了他。甲黑着脸道“瞧瞧,瞧瞧!我哪说错了?这还要以武拒统!你当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吗?”乙附和着“你这就不对了!就算认错了,随我们去检查一下有什么打紧?你若是好人我们还能难为你不成。”
方升恼羞成怒,却也不知如何是好。若随他们去了,凭这二人无风卷起三尺浪的功夫,自己定是黄泥巴掉裤裆。若是不去,虽说有闯出去的信心,但这一闯立马就做实了那莫须有的罪大恶极之名。犹豫间,嘭的一声,甲便被一拳撂倒在地,头盔滚出去老远。
张飞挡在了方升的身前“呔!你这鸟人敢为难我兄弟!我看倒是你找死!”众兵丁都没料到横生变故,当下举枪蓄势待发,将方张团团围住。方升有些愣了,没想到张飞动手如此干脆“大哥,这……”张飞丝毫不慌,安慰道“兄弟,没事,万事有我呢!”原来他本等着目送方升出了城再走,见方升都行至门下刚转身要离开便闻得城门口生了变故。这才又赶了过来。
方升虽然感激张飞的仗义却也觉得他这处理方式有些鲁莽,这家大业大的又在城中,那官兵岂是好与的,怎说打就打了。正要劝上几句让他不要淌这趟浑水受了牵连,甲已从地上爬了起来,揉着脸啐了一口血水恶狠狠的道“好好好,还有同伙,瞧老子今天怎么收拾你们!一个都跑不了。今天不让你们躺着出去老子跟你姓。”方升一步踏前,站到张飞身侧,正色道“你有什么事冲我来便好,与旁人无碍!这个人我不认识!”甲骂道“我呸!你当我三岁小孩呢!你们俩今天都别想走!”方升这话是有些没有水平,但听在某人的耳朵里却又有另一番感觉。
张飞会心一笑,张嘴一口痰吐到了甲的脸上,双手一背朝众人喝道“把你们钱老大给老子叫来,老子没功夫陪你们瞎闹!”甲直道恶心,怒不可遏的都没听张飞说什么,叫嚣着让兄弟们动手。可是众兵丁听得张飞指名道姓的要见老大,又是气概不凡,都没了注意。只见一个兵丁在边上的人耳朵边小声说了句什么便撤了出去,一路小跑着走了。
甲见众人都不听使唤,自己抽出佩刀直冲冲朝张飞去了。张飞的脚都抬了起来,有人喝道“都住手!”一位甲胄看起来都高级不少的士官在几人的簇拥之下走了过来。见老大到来,众兵丁都暂且收起了长枪。“哈哈哈,小的们来报有人在城门口闹事,我还不信。还道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原来是老张啊!这是闹哪一出啊!”士官走到张飞的身旁,拍着张飞的肩膀热情的道。
甲见老大与张飞的亲热劲顿时就蔫了。方升也没有想到张飞的交际面竟是如此的广泛。张飞在士官胸前的甲胄上轻锤了一下,道“老钱啊!你说说你这怎么管的手下。平白无故的竟是要找我兄弟的晦气!你说我这要是不管,叫这老脸往哪搁哟!这大哥让人白叫了不是?”还不忘拍了拍自己的脸。老钱笑道“你这一说倒成了我的不是了,你老张的金面上哪都好使!来来来,让我瞧瞧是谁这么不开眼。”说完目光不善的扫视着众人。甲见状赶忙凑了上去,在老钱的耳边小声的说着,以他的尿性断然不会讲是自己无理取闹,定是又编起了故事来。老钱听了几句,看了看方升,眉头一皱作了个口型,明眼人一看便知是骂了一句。
老钱一把推开甲,不想再听他啰嗦。冲着张飞道“老张啊!你看这事闹的,他们哥几个站了一夜岗,有些眼花,错认了你兄弟。”一转头朝甲望去喝到“还愣着干嘛!”甲连带着乙立马跑到方张的面前一个劲的道歉。老钱继续说道“你也消消气,这事就算了吧!”张飞瞥了瞥嘴“老钱你就不讲究了,道个歉就完事了?太糊弄我哥俩了吧。”老钱见张飞不罢休,朝其余的兵丁道“给我拖一边去,打!”甲乙两人被架到了城墙边,顿时鬼哭狼嚎。“满意了吧!”
张飞在老钱的肩上拍了拍,朝方升道“兄弟!等急了吧!咱们快走吧。”趁着方张抬脚的功夫,老钱低声道“老张,要再来了上次那种好酒,可得记着兄弟点啊!”张飞眼皮耷拉了一下,两人心照不宣。
看着方张走出城外,老钱冲兵丁摆了摆手“意思意思几下得了!真把人打坏了还得让人伺候!”看着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两人,老钱为他们掸了掸肩上的土“没事吧?”两人齐齐点头,甲还欲说些什么,老钱伸手打断了他“多的话就不说了!该干嘛干嘛!柿子还得挑软的捏。”说罢在他的头上拍了一下,头也不回的走了。
“大哥,真有你的!我还想着这该如何收场,倒是我瞎操心了。”方升赞了一句。张飞笑道“嗨,别提了,几个酒肉朋友罢了,当不得兄弟你。”轻轻撞了一下方升的肩膀“好了,我就不再送!”两人再次道别。
张飞回程又至城门口,尤见甲乙立在两旁。他也早知道老钱并不会将二人怎样,无非是卖个面子做做样子罢了。张飞心道“有一茬差点都忘了!”他走到了甲的面前“你小子姓什么!”甲犹犹豫豫的张嘴要答,张飞见他嘴型并不是自己预计的样子,一个大耳帖子扇了过去“你给老子记好了!你老子我姓张!别再忘了你自己姓啥!”说罢大摇大摆的走了。
“我想我还是老老实实回去种地好了。这口饭太难吃了。”
“你给我闭嘴,这回是命催的遇上个硬茬,等下次眼睛擦亮了你来试试!”
“啊!还试啊……我怕像你……”
“闭嘴,闭嘴。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