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来,师傅若是心情好,便会跟他讲一些山外的趣事,从师傅嘴里他知道了兴元大陆庞大无比,其间势力杂乱,群雄并起,英雄叠出,热闹非凡。
大陆上的人们以剑为尊,并为天下一等一的名剑设下天剑榜和灵剑榜,统称为天灵榜,凡是上了天灵榜的宝剑都曾名动一方,若侥幸得其一便可受天下人尊敬,实力也少有人能及。因此人人都心驰神往。
有一次师傅莫名其妙的问他,阿木,如果有一天,你发现师傅把这个大陆最古老的血脉扔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你会怪我吗?
陈木不懂,问师傅:“最古老的血脉?是什么啊?”
师傅感伤的神情瞬间消失,脸色顿时冷了下来,像是陈木问了一个特别无知而且冒犯的问题。
这时师傅的心情会很不好,接下来定然就是高强度的对攻训练,并且随时会把陈木打的鼻青脸肿。
陈木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看看地面挪动的光影,时间似乎过了挺久。师傅早已不见了踪影。
等陈木把猎物带回院中已经是月上高空,他筋疲力尽,又饿又累又困,正想进屋倒在床上呼呼大睡,冷不盯的发现师傅正站在院子的一头望着月亮发呆,背影清冷、萧索。
陈木不安的低声唤了声师傅。陈师傅回以轻轻的一声叹息,声音中满是浓重的无奈。
“你今年已经十八岁了吧?”师傅依旧望着头顶清冷的月光,头也不回的问,好似他真不知陈木的年纪,但其实他比谁都清楚。十八年了,他们在这已经躲了十八年了!
“是的,师傅。”
师傅今天的反常让陈木心中的不安更重了。
陈师傅不再出声,陈木无所适从的呆立在原地不敢乱动,他抬头学着师傅望向月亮。觉着今晚的月亮与以往似乎也有所不同,太孤独。
陈师傅收回目光看向陈木,没有一丝温情,眼神如月光一样清冷。
“十八年了,呵呵,也该出山了。”
陈木感受到师傅语气中的不甘与落寞,他不知道师傅今夜是怎么了。也许是白天的发挥让他太失望了吧。
“想去山外的世界看看吗?”师傅问。
不等陈木答话,陈师傅继续说道:“你年纪也不小了,也应该去外面的世界闯一闯。缩在这样一个小地方会有什么出息。明天一早你来我房间拿些东西,出山去吧。”
这是……要赶他走吗?他着急道:“师傅,我没有想过要下山。也没有想过要……要离开你。”
陈师声音转温和:“进屋早点睡吧!明早下山去,趁年轻、还活着,多看些世界。记住,下山之后,不要向任何人提及我,今日之后,你我再无关联,有人若是问起,你就告诉他,你不过是陈家村一户普通村夫的孩子,所习心法不过是隐居在此的隐士所教……陈木……这个名字也挺适合你,以后你就用这个名字吧。”
陈木听师傅要赶他下山,还不准他以后提及,以为师傅对他很失望,心中有些悲伤,只是听师傅的语气前所未有的轻柔,他想事情也许还有转机,等明天请师傅好好责罚也许就不用走了。
他从小在这个院里长大,与师傅相依为命,除了这个院子和院外的大山,他对这个世界所知甚少。十年间,除了上山打猎,师傅轻易不会允许他走出院门。虽然时常遭受师傅的冷眼,每次的对练也让他心生恐惧,但他还是难以接受离开师傅,因为师傅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比起让他下山离开这里,以前的一切似乎也并不是那么让人难以接受,如果就这样离开,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
这一觉陈木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他担惊受怕的来到院里,院子里静悄悄的,似乎师傅还没醒。他有些庆幸,聂手聂脚地来到师傅房间,却只看到两封书信和一块木牌。
其中一封信的信封上写着“致清韵学院院长冯盛”,另一封随意的摊开在桌上,陈木凑上前去,看到上面写着:
此地已不适合久待,尽早离去,天下之大,定有你容身之所。清韵学院院长冯盛与我有旧交,如无处可去,可携带木牌和信投奔于他,但切记出山后不可向任何人提及我,以免给你、给他招致祸害。
陈木拿起信反复地看,心中觉得伤感,失了魂一般坐在院中的石台上发呆,心中空落落的。从此他在这世间将是孤身一人。
……
从云莲山脉一路往南连走十来天有一小城,名叫南阳城,清韵学院便在此处。颇有些名气。
陈木下山虽是无奈之举,可是想到以后再也无人管束,再加上对新世界的好奇与向往,心情也渐渐好起来。
云莲山脉很大,这一路陈木见了许许多多以前没有见过的动植物,他一路往南,穿过密林和山谷,累了就在树上歇息,身上的食物吃完了,就在森林中就地取材。
这天日落时分陈木终于来到清韵学院。学院门口两名守卫正要闭门回去休息,两人身强体壮,身穿白色长袍,略显儒雅,胸口绣有一个橙色的“韵”字图形,看见陈木轻身一跃落在门前,再看他的年纪尚浅,两人心中不由暗赞一声:好身法!
其中一人客气相问:“不知道来的是哪位朋友,所来何事?”
陈木察觉到两人气韵不凡,显是修为有成,心中尊敬,言语中也多了几分客气:“劳驾,我来找清韵学院冯盛院长。”
两人见他不知天高地厚,一来便要见院长,刚才对他的好感顿时一扫而光,其中一人脸显不悦,指了指红色石墙上一排大字。“这几个大字你可看见?”
陈木转头望去,见上面写着金灿灿的几个字,“武修圣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等一下!”见两人转身欲离开,陈木从包中翻出书信和木牌来。一人接过看了看信封,又看向木牌,木牌上雕着精美图纹,似叶非叶,似花非花,很不一般。他抬头再次打量起陈木,实在看不出什么来,便杨声说道:“你在这等一下,我进去转告。”
陈木等待的功夫,另一人上前与他攀谈起来,从闲聊中陈木得知此人姓孙名依帆,进去那人姓许,叫许木春。两人都是学院学生,因过受罚,暂在这里轮值看门。
孙依帆性子温和,言语得体让人感觉舒服,陈木很愿意与他聊天,很快便将自己的情况交代的门清。
不一会,远处两道人影由远极近。孙依帆看见远远作揖扬声说:“吕老师,您怎么来了。”
“听说来了个小兄弟,我来看看,”吕冬寒来到近前,看着孙依帆微微一笑,在他身后跟着许木春。
孙依帆心中惊讶,吕老师是冯院长的得意弟子,非贵客不会亲迎。不知这小兄弟是何来头,那木牌又有何玄机。孙依帆将吕冬寒的目光朝陈木引去,“正是这位小兄弟,刚到不久。我正与他闲聊些趣事。”
“小兄弟可是陈木。”吕冬寒长着一张方脸,虎背熊腰,声音粗犷,身披白色长杉,胸口同样有一个“韵”字。
陈木笑着上前应道:“正是。”
“跟我来。”吕老师转身朝着学院内跃去“怎么今天才来?学院的入学测试三天前就已经开始。”
“额……我……嗯……”
见陈木吞吞吐吐,似乎不太方便说,他又问:“教你的人没跟你说什么?”
“嗯……”陈木想了想说:“他让我下山,说要是没地方去可以来这里。”
两人一问一答间,来到一间竹屋前,此时天色已暗,依着竹屋里透出的一点光亮,可以辨认出这是一处非常雅致的地方,远处还有潺潺的水流声,让周围的空气多了几分清凉。
“师傅,那位小兄弟弟子带来了。”吕冬寒在门外作辑禀报,等到门内传来一声轻“嗯”,吕冬寒这才带着陈木推门入内。灯光下,陈木看见一位发须皆白的老者,双手背在身后,身体笔直立在窗前望着窗外一轮圆月。听见两人进来,他转过身,眼睛上下打量着陈木。
“师傅,这位小兄弟便是陈木。”吕冬寒躬身向师傅介绍着,说完转身又向陈木介绍道:“这位便是你要找的清韵学院冯盛院长。”
“院长好。”陈木学着吕冬寒的模样躬身作辑,乖巧地问好。
冯院长看着他逗人的模样,开怀一笑,问:“今天刚到南阳城?”
“嗯。”陈木点点头。
“觉得南阳城比山里好玩吗?”
“好玩,比山里热闹,好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山里可没有。”一说起这个,陈木话匣子就打开了。津津乐道的描述着入城后的见闻。
“你赶了这么远的路也累了吧,待会跟吕老师去住的地方好好休息,明天要早点起来参加入学武试。”冯院长说完转身看向一旁的弟子:“冬寒,你带小兄弟找个安静的地方休息。”
两人离开后,竹屋里安静下来,只留下不远处潺潺流水声和林中不知名的虫鸣。良久,屋内传来一声轻叹:
“哎,大难将起,各有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