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不停蹄,浣妍只能选择马不停蹄地赶往岐山。
夜风寒凉,速度却不愿慢下来,脑中一想起她离开重火殿时,蝶昧为煜珩上药后,煜珩呼吸平缓地在卧榻上睡去的样子,浣妍就不想浪费哪怕一刻的时间,只想按照约定,尽快将祁阑箜篌取来,仿佛只要这样,煜珩就一定能如约活下来。
辰远不能理解她这样的急色匆匆,浣妍知道他对蝶昧的偏见,还不能接受蝶昧代替她去照顾煜珩,但其时绯萱不见踪影,她要去取神器,已再无合适人选。
不论如何,煜珩是蝶昧在意的人,她总不会伤害他的。
但浣妍还是以辰远的偏见为由,让他留在了重火殿,说是正好可以由他盯着蝶昧,以免她生出事端,其实,却是因为她不愿辰远随她一起犯险,搅入神器这一场是非。
云莫说过,祁阑箜篌之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尽管回到天庭后,辰远作为一个哥哥,似乎一直不怎么称职,成日里饮酒宿醉,清醒时便邀她下棋为自己寻乐子,未曾像铮远那般真正关怀照顾过她,可是浣妍知道,他对她是好的,只是不愿那样显露地表达出来。
辰远对她的爱护,从他和铮远的争吵可以看出来,为着千年前因为铮远的过失而造成她的失踪,他似乎一直耿耿于怀,不能原谅,以致一千多年来,守着原本属于她的星宿君之位,郁郁寡欢地饮酒度日。
天庭里的仙人们总说这个二殿下孤僻冷漠,性子冷淡,不理众人,可是浣妍却知道,辰远只不过是个疲于压抑隐忍着情感的人,就像他对灵羽的隐忍。
所以,尽管辰远直到最后也没有问及她要去往哪里,甚至也没说什么关切叮嘱的话,她还是郑重对他说,她会回来,请他不用担心。
思虑间,浣妍已落脚在岐山的一片树林里。
正是上次和凤倾迷路的那片树林,依然是一片漆黑,不辨方向。
浣妍想六界里所有人都不会猜到,大家寻找了一千多年的神器祁阑箜篌,居然被藏在仙界的凤族岐山上。
当年那场大战,有太多的人,亲眼目睹了火神陨灭前,紧握在手中的祁阑箜篌就那样滑落,坠下云端,下落不明。
只是,众人依据着火神当时所在的位置,大多都估摸着祁阑箜篌是落入了凡间人界,于是,那场战役之后,其余五界的目光皆聚集到了人界上,明里暗里皆出动到人界寻找坠落的祁阑箜篌,人界很是经历了一段群仙毕至,又妖魔云集的日子。
为了抢先在仙界之前找到祁阑箜篌,妖界魔界之人不择手段,甚至急功近利,无所不用其极,以致人界在短时间内群魔乱舞,出现了许多不为凡人理解的异象,也因此,那时人界中的仙庙道观立时多了起来,许多仙人为了方便寻找神器,便开山立庙,广纳徒孙,一边助凡人对抗妖魔,一边寻找箜篌。
如今天庭中的许多新晋的散仙仙君,都是那时候由凡人之躯,拜师学艺修行悟道,从而飞升进入仙界的,只是那些 当时下凡的仙人们虽然教学成果颇丰,却对于神器祁阑箜篌的寻找皆是一无所获。
于是,渐渐地,许多仙人放弃了在人界的寻找,也因着新任天帝昊商的传召纷纷返回天庭,不再打扰人界的正常秩序。
浣妍想起兀真道长当时曾说起,他们神御观的创始祖师曾是地地道道的仙人身份,只是创立了神御观不久就坐化飞升了,任命了一位得意弟子接任神御观道长之职。
当然,那时候的道观还不是“神御观”这个名字,故而兀真道长所说的见到云莫弹箜篌的那位祖师爷,想必就是接任道观的那名仙人弟子,否则他不会没能认出那把箜篌是假的,还那样视若珍宝地世世代代地守护下来。
而对于为什么最后祁阑箜篌不是掉落在人界而是掉落在了岐山,浣妍当然也对云莫提出了疑问。
浣妍清楚地记得云莫回答了一个恐怕会让六界大吃一惊的真相,一个被隐藏了千百年无人知晓的真相,因为知道这个真相的人除了他,都已经不在人世。
他说,当时五神对战魔尊敖岳之时,原本是必胜的局势,却到最后几近同归于尽,折损了四位神君才将敖岳封印,这是因为五神之力未得圆满,出现了薄弱一环。
云莫如此说,浣妍原本对他半信半疑的态度有了转变,只因之前从俞鲤和细柳之事中,她已得知,当年水神前往作战前,已失了一半修为在东珠内,故而五神之力早已不及原本的威力。
正当浣妍以为云莫所指也是水神这一环时,却听见他说,当年火神作战时所用的箜篌,并非神器,真正的祁阑箜篌早在他作战之前被封存在了岐山。
故而,他所说的那薄弱一环,是指时任火神的武器——祁阑箜篌。
五神共同作战,靠神器联接五行之力融合成强劲封印来对抗敖岳,可是当时火神手中的箜篌并非真正的神器,那么五行之力便不可通过神器融合,所结封印必然一击即破,脆弱不堪,敖岳可迅速脱身,如此一来,到最后五神只能选择以殒身来结封印。
原来,一千多年前,不止水神一人未能全力作战。
至于为何云莫能够得知这一真相,除了他当时闯入结界救下花神,成为五神之外唯一一个亲眼目睹作战情形的人外,还因为他当时第一时间追着火神手中落下的箜篌而去,在人界寻到了它,却发现它并不是真正的祁阑箜篌。
从那时,他便知道,这场大战,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五神的失败,他不禁庆幸,他终于在前一刻还是选择了背叛魔尊,救下花神柘舞,他不敢设想,他差一点,或许只是稍稍的一个迟疑和犹豫,他就将永远都无法再看见那张令他心醉的如花笑靥。
云莫说完这些过往,却让浣妍更加疑惑,他又是如何得知火神将真正的祁阑箜篌封存在了岐山。
然而,对于这个疑问,云莫摆摆手,把玩着浣妍递去的紫玉钗,便兀自进了自己的竹榭,未作回答,也再不露面。
想到这里,浣妍环视四周,发现天色将明,乌青的天空颜色渐淡,此时置身其中的树林,浓稠的黑幕正被一点点撕裂,露出它原本郁郁葱葱的林木。
正是走动寻找的好时机,云莫说她需要找一个叫千焱洞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