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仙界仙园中刺藜九条,凝术施之,拧捆可成刺藜鞭,鞭长两丈,利刺遍生,受鞭者伤深入骨,皮肉尽毁,一鞭之伤,需以五十年修为养之,方得愈。
刺藜鞭之凶非在伤人皮肉形体,而在伤神,只缘刺藜汁液略有微毒,然集量而聚之,融入血肉,则受鞭者心神毁损,顿生幻象,乃心中所惧之事,反复弥生,恍以为真,继而心神大恸或惊慌失智者之数众矣。
浣妍命洗月将这本记载着刺藜鞭的仙界典籍拿出来的时候,就立马寻到了这一页。
这就是令仙界之人谈之色变的刺藜鞭,只因已有不计其数犯了过错的仙人死于其下,而他们常常并非死在皮肉之痛修为折损上,而是受刑完毕后,心智仍被余毒所困,或陷入癫狂,或沦为痴傻,而这两种状态,最后都会令人不堪其罪,不惜自毁性命,以求解脱。
这是天庭中许久不曾使用的刑罚,只因这刑罚的过程和结果都太多残忍阴毒,许多仙人将它比作如魔道之人一般凶残,实不该运用于仙界。因此,除非极了不得的重罪,刺藜鞭刑一般不会纳入考虑之列。
而此次,天帝天后居然启用了刺藜鞭刑,可见他们怒气之盛,而上一次启用刺藜鞭刑已是千年之前的事了,与这一次一样,也是以刺藜鞭每日鞭打三次,持续七七四十九天。
寻常一鞭,已经令人望而生畏,三鞭更是了不得,而要再持续七七四十九天,让你的伤口好不喘息地不断受刑,简直不可想象,除非神族之躯,一般仙人,不出十天,不是死于肉身尽毁,便要死于心神崩溃。
于是,一千多年以前,当天帝天后作出此等惩罚之时,仙界一片哗然,唏嘘过后,皆是等着看这个有史以来最终刑罚的受刑者,最后会死在第几日。
可惜,众仙人们的期待没有得逞,因为受刑者没等到受刑之日,就自己先跳下了有界崖,竟也神奇地堕魔成功,最后,还继任了魔尊之位,可谓风云变幻的人生际遇,总是曲折跌宕,令人始料未及。
没错,这位逃脱刺藜鞭刑的仙人,就是当年犯了过错的东海龙王的弟弟,后来的魔尊敖岳,此后的一千年多年间,天庭再未使用过刺藜鞭刑,而一般仙人对于刺藜鞭刑究竟能支撑几日,便成了一桩悬案。
后来众人评说,皆认为敖岳此举十分聪明,他或许已经料到七七四十九日的刺藜鞭刑定会使他丧命,于是,他宁可自己跳入有界崖,或许还可以博出条生路来,但凡博得出来,他便脱离了仙籍,那么他大可继续自在活着,仙界也莫可奈何。
于是,他不仅博出条生路,还博来一个锦绣前程,在仙界之时,他只是区区一介龙王的弟弟,到了魔界,他却成一界之主,再不用听命受制于人,也不用墨守那些当初令他受刑的天规戒律。只是他终究执念太深,最后又被仙界封印。
一千多年后的今天,天帝天后又将这个刑罚降了下来,浣妍可以想见仙界又将掀起一番轩然大波,且帝后此次将这刑罚做的张扬,冥界自不用说,恐怕妖界魔界都会得知,显然煜珩受刑将成几界关注的大事,这也正是帝后想要的效果。
果然,他们终于还是听了冥王之言,想要逼出廉仓妖王。
可是,他们根本不知道,廉仓妖王也一直未寻到祁阑箜篌啊!浣妍很想将这个真相告诉天帝天后,可是她答应过云莫,祁阑箜篌的真正所在,她绝不会再告诉第二人,只会她自己孤身前往,不然将会连累许多无辜性命。
浣妍被这一串矛盾纠结得脑皮发紧的时候,忽然听到殿外一阵纷乱之声,唤来洗月一问才知道,方才妖界来人,强行闯入天庭,要见煜珩,然而彼时煜珩正在诛仙台受刑,那人听了更是气怒至极,便与阻拦之人大打出手,此时正闹得不可开交。
洗月这一声回话,信息量颇多,浣妍来不及细细咀嚼,只听见了那句“煜珩正在诛仙台受刑”,脑子就立刻纷乱起来,再也听不见其他,立即抓了洗月的袖子,大声问道:“煜珩正在受刑?什么时候开始的?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洗月从没见过浣妍如此气怒和急色的模样,大惊失色地慌忙道:“不,不是洗月故意瞒着天姬,是天帝天后命人对月宫这里断绝了消息,洗月也是见方才外头闹了起来,赶出去看的时候才打听到的。”
难怪煜珩一天一夜没有回来,难怪这里一天一夜都这么安静,原来天帝天后早已想到要瞒着她,不希望她去求情。
看来天帝天后早已知晓她对煜珩之情,那么当初为何要将她许配给漓戈?!他们果然是要利用她的婚事来拉拢漓戈进入天庭么?
心止不住的寒,可是眼下,浣妍已顾不上伤这个心,慌忙站起身,就要奔向诛仙台,身后洗月匆忙道:“天姬现在不必赶往诛仙台了,这个时辰,火神已经受刑完毕了,恐怕已回了重火殿休养,天姬直接去往重火殿就可。”
浣妍回过头,歉然地看了洗月一眼,心里后悔方才不该那样质问和怀疑洗月,真是被急昏了头,却见洗月红着眼圈笑了一下,像在安慰她,浣妍心中一暖,回之一笑,便扭头奔出了落星殿。
出了月宫的大门,浣妍才知道,难怪她在落星殿内也能听见喧闹之声,原来来人正在月宫门口与天庭仙兵仙将纠缠。
看来来人对天庭并不熟悉,因为火神的重火殿并不在月宫当中,甚至离月宫甚远,闯来此处,倒真是闯错了地方。
浣妍因为紧张煜珩之事,也顾不得再去看这热闹,且心下也略做过思量,来人不可能是煜琏,他失踪已久,虽然做事冲动冒失,但他毕竟是妖王之子,许多天庭规矩他还是懂一些的,便要要来天庭,以他的身份,大可以直接觐见,不必这般硬闯。
而来人既不是煜琏,那就更不可能是雪婵了,她是个死心眼的姑娘,从来只会煜琏做什么,她才会去跟着做什么。
这番思量下来,浣妍便打算绕过这些争吵,直接奔去重火殿,只是还没行几步,就听一片混乱中,一个熟悉的声音 大声喊道:“浣妍妹妹,等一等!”
是个姑娘的声音。
接着她又一声怒喝:“你们给我让开!我与你们的天姬是旧相识!”
混乱有一瞬的静止,浣妍顺着声音的来源望去,不禁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