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正是拟定的吉时。浠裳将院落转了个遍,找到了厨房和炉灶,但是,没有任何的炊具。青衣叉着腰,对着浠裳笑道:“小姐,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可今日不仅五米,炊具都没。”
浠裳瞪了青衣一眼:“还笑我,我吃不着,我看你吃什么。”
青衣无奈的摆了摆手,“这王爷真够狠的,这么荒芜的地方,也不怕我们饿慌了逃跑。”
逃跑?浠裳看了这地势,居然没有一个人看着她们,真当他们是弱女子么?
“苏侧妃,王爷有请。”正待浠裳盘算的时候,又看见了当初那个带着她进煜王府的侍卫。柳眉一皱,“墨侍卫这会有事找我,莫不是又那家主人要找我吧。”
“呃···卑职衷心侍候王爷,只听王爷一人差遣。”汗,这个侧妃记仇!
“哦?那么这回就是你家王爷找我了?说吧,什么事。”
“这……”他真不好怎么回答,难道要原话传达王爷的命令?这,太残酷了吧。“王爷有请娘娘过前堂去接见客人。”
“昨夜收拾妥当已经很晚了,我困着还没歇息了,不知墨侍卫可否帮我传话转达一声。”
这意思,他要如何是好?“娘娘还是不要为难卑职才好,卑职也是有命在身,还望娘娘体谅在下。”
“墨飞,我体谅你,那么谁来体谅我。你们家王爷让我住在这里,有想过体谅我吗?”
墨飞只觉得额头上几根冷汗,不得宠的妃子他见多了,只是没见过这么直接,言辞还那么犀利的。抬头看了看浠裳,“王爷说,娘娘要是有什么怨言尽管发泄,当是另一个人替王爷受过好了。”
浠裳双手握拳,眼睛里的光芒让墨飞不敢直视,但还得把话说完:“这是王爷给娘娘准备的,还有……”
“还有什么?说!”
“还有,王爷说以后娘娘要换回正名。”
“知道了,劳烦墨侍卫在外等候半刻,我们就来。”说完拉着青衣就去了换衣服。“小姐,这···”青衣看了看,“这是家丁的衣服啊。”没什么了,她已经不在意了。“换吧。”
煜王府内,一派欢喜,毕竟这是天宸战功赫赫地王爷第一次纳妃,贺礼堆积如山,来巴结的,恨不得能将这个天下的奇珍异宝都拿来献给莫邪瑾煜。
爆竹声声响起,新娘的轿子已经抬到王府大门了,喜娘搔首弄姿,满脸恭敬:“哎哟,王爷,快来踢轿门,以后就和和美美了。”
浠裳站在王府门口,平静地看着这一切,她也不明白她自己是什么心情。心痛?说不上,她对他本来就无情。难过委屈?没有,她只是觉得不值。再看莫邪瑾煜,大红的喜袍罩在他身上说不出的妖媚,头上带着束发嵌金冠,鬓如刀裁,眉如墨画。那双眼睛更似秋波,再加上今日的莫邪瑾煜可能因为喜事的缘故,浠裳看他觉得比平时也顺眼些。
“爱妃小心。”莫邪瑾煜伸出一只手轿中人,那声音磁性浑厚,令所有的人都能感受到他的温柔。
为了彰显皇宫族人的高贵,宫中特定的轿子比其他轿子偏高,因此下轿前一般都会垫一张小凳子,赵管家拿着凳子正欲放下的时候,被喝止了。“爱妃乃楚相千金甚是尊贵之躯,今后又要成为本王的王妃。这凳子莫要伤了王妃才是。”
众人一片唏嘘,顿时安静了下来。“陌凉,还不过来让王妃下轿。”说完那双烦着色泽的漆黑瞳仁看着浠裳站立的地方。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她这个方向看去。
和浠裳一样穿着家丁衣服的青衣看了看,明白了莫邪瑾煜的心思,就要抢先跨步的时候被浠裳拉住了。
浠裳握了握拳又松开,扯了扯衣袖,一步一步地吵莫邪瑾煜走去,来到轿门前,蹲下双手趴了下去。来参加喜宴了官员们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只是谁都没有说什么了。
新娘像是有点害怕又有点惶恐地样子迟迟没有下身,浠裳只觉得她脊背僵硬。闭着眼,她克制自己去想那些看客的眼神了和莫邪瑾煜嘴角嬉笑地嘲弄。
“煜,这样不好吧。”在浠裳趴了很久之后,新娘子娇滴滴地声音终于响起了,浠裳听着那声音,有一种奇异的直觉,这声音好熟悉。只是她却想不起是谁的了。
“没听见么,王妃说这姿势不好。”浠裳移开小腿,缓缓地跪下去。双手已经贴着地面好久了早就没有了感觉,膝盖着地的疼却她咬了咬牙。这时她才感觉到,美娇娘从她身上踏了下来。只是这一脚,比她预计地力道要重了很多。她手一软,顿时就直直地滚到了王府的另一道水沟处。顿时,人群中传来一阵阵地嘲笑。
额头摩擦出了些许血迹。这时她突然想起了,瑾炜在望春楼说的那句话。“就算四哥再要纳妃,也不会为难你吧”。原来,那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今日与莫邪瑾煜成亲的是那个楚相的千金而不是她。多么可笑啊,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只有她傻傻地蒙在鼓里。
她从地上爬起,拍了拍手上的沙粒。跟着人群进了煜王府,她还记得墨飞传来的那句“从今以后,你便是这府里的家丁。”
莫邪瑾煜将新娘牵进大厅,傧相唱礼,拜了天地,请出敏妃受了四拜,又请楚佑夫妇登堂,行礼毕,送入洞房。浠裳这才打量起敏妃,已经快到四十的人,却依然保养的很好。盛装艳服,眼润息微。论高雅,就像是粉色的荷花挺立在众花中;论娇羞,像是二月的杏花烟霞红润。满目含笑,慈祥安静。浠裳暗叹,怪不得得到睿宸帝的恩宠几十年都不曾衰减,那风姿神韵都超过了宫中其他贵妃吧。
也许是浠裳看人的目光过与直接,敏妃有意无意地也看了她几眼,连忙低下头站着。敏妃却起身朝她的方向走来,难道发现什么吗?
“还疼么?”她走来看着她,浠裳敛声屏气的怕抬头,粗哑了回了句:“谢娘娘关心,奴才无碍。”
“抬起头来。”敏妃看了看这奴才,门外的那一幕她并未亲眼瞧见,但还是多少知道些。
浠裳捉摸不定,还是缓缓地抬起了,只是眼却不直视敏妃。敏妃看那眼不禁的心里漏跳了一拍,随后又笑了笑。多虑了。“煜儿这孩子多少还是胡闹了些,付公公,打赏些银子给他吧。起驾回宫了。”
“喳。”说完便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递给浠裳,“还不快谢谢娘娘。”
浠裳躬身,真是奴才的命了。“奴才谢过敏妃娘娘。”说着就退到一边,看着敏妃走远的身影,想想该没她的事了吧,便想会杜若蘅芜去。只是才起身就看见了莫邪瑾煜站在她身后。
“有些人接受点恩惠,倒真的像狗一样哈腰点头的去拿了。”他俯下身看着她,那黝黑地瞳仁像是翻滚着什么。“苏陌凉,你说你和乞丐有什么区别?”
她挑眉,“这不是王爷希望看到的吗?看我像丧家犬一样无家可归,看我像奴隶一样对你唯命是从,看我像猪狗不如的活着?这不是你要的目的吗?你不就是想一点一点的剥夺我的自尊,我的骄傲,我的尊严去屈服你吗?你一切的一切不都是你计划中的,你希望的吗?怎么,现在我一点一点的去实现你的希望,让你的预计全都成真?王爷还不满足吗?”
莫邪瑾煜看着她,她没有委屈,没有无奈,甚至一点情绪没有。平静地就像是和他叙述和她无关的事情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