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琪的突然出现,长平只是一开始有些许惊讶,她没有想到在凤梧宫的后院,欧阳琪居然会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此,而自己那疯狂的举动竟然被他尽收眼底,她的痛不需要向任何倾诉,更不允许任何人从旁窥视。
欧阳琪的出现,那震惊之色并未在长平的脸上停留许久,仅仅只是瞬间,便一闪而过。可随之而来的,却是一股强烈的怒意,她的情绪已经完全沉溺在那份无边的痛苦之中,而无法自拔。任何一件事都可能是触动伤口的利刃。她的心太脆弱,脆弱到任何一点伤害,都能让心刺痛。
长平只是冷冷的撇了他一眼,由齿间挤出几个字:“你怎会在这里?”她的齿间隐隐还有一丝暗红,双唇在剧烈的颤抖。
原来她的恨意已经在唇间滞留许久,此刻竟然已经伤了自己。虽然努力克制,仍然来的如此汹涌。
长平的声音竟然是如此的冰冷,闻之让人心生寒意,彷如来自地狱的幽灵之口。
欧阳琪的心猛的跳动,长平此刻的态度,让他的心狠狠的抽搐了一下,随之而来的,是他的不知所措。面对自己的真爱,他始终无法坦然面对。
他的心绞痛的无法呼吸,他只是站离长平十步之遥的位置,远远的看着此刻的长平,一丝鲜血,从长平的嘴角渗出,欧阳琪的心,在此狠狠的抽搐了一下,他似乎听见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他终于无法忍受这份痛苦,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抓过长平的手,心痛的说道:“长平,你为何如此?你的恨竟然到了如此地步,已经到了让你不爱惜自己的地步了吗?”那声音微微颤抖,更因激动而沙哑。而那双曾经让自己终身难忘的纤纤玉手,现在也早已经被折磨的血肉模糊,而失去了曾经的温润。
长平不语,只是任由欧阳琪将自己的双手抓在手心,现在的她脑中一片空白,出了那汹涌的恨意,旁的她都无暇去想。
“长平,南国是不在了,可你还有我,我会保护你。还有辛将军,他一直都对你忠心耿耿,你怎么可以如此不爱惜自己?南国灭了,你有恨!你恨瑶夫人太过霸道,恨东魏倚强凌弱,你恨自己贪生苟活于世,你更担心百年之后,无颜面对你死去的父皇母后。可你想过没有,这世上依然有关心你疼爱你,尊敬你的人,你如此不爱惜自己,你又如何给这些爱你的人一个交代?”欧阳琪字字情真意切,直达长平的心底。
闻言,长平的双眸总算抬起,双眼圆睁。但那也只是怔怔的盯着欧阳琪,仿佛欧阳琪是个异类。她已经弄不清楚自己此刻做如何去想,从南国覆灭后,巧儿离世,已经很久没人能如此了解她的心事了。
虽然现在的她很不喜欢被人看透的感觉,可看透她的人是欧阳琪,一个对她无害的男人,她的心里竟然泛起了丝丝的温暖,只是那温暖如此细微,细微到无法察觉。
顿了顿,欧阳琪继续说道:“长平,答应我,好好的活,就算不为别的,为了这份吞噬你整颗心的恨意,你也要好好的活。东魏乃全天下之公敌,即使南国不灭,我欧阳琪也发誓会倾雪国之力,铲除这个祸患!答应我,善待自己!”欧阳琪温柔的说完这发自肺腑的话语后,认真的看着长平的双眼。
此刻长平的眼中隐隐有泪花闪现,那泪花在长平的眼中,不停的闪烁,久久不肯划出眼眶,虽然长平并未看着欧阳琪的眼睛,但她却感受到了欧阳琪眼中投来的专注与关怀。
此时欧阳琪对她如此说,不就是表明雪国将与东魏势同水火,不共戴天吗?不正是在告诉自己,他会替自己报仇雪恨吗?
在这个时候,她竟然还不是被上天抛弃的弃儿,她该庆幸吗?自己只不过是个亡国的的俘虏,命悬一线,凭什么能让雪国如此泱泱大国的帝王,对自己如此?配吗?她不配!
长平感觉自己的胸口似乎被社么东西堵上了一样,让她的呼吸也居然开始沉重了起来。终于再也忍不住那欲夺眶而出的热泪,从欧阳琪手中挣脱,侧过脸去,狠狠的吸吸鼻子,然后仰头看天,天仍然是朝霞满天,一片血红。她努力张大眼眶,只是为了让泪自己倒流回心里。她已经不再习惯让别人看见自己的懦弱,那懦弱只能留给自己独自咀嚼痛苦,只有这痛苦还在,她的心才会痛,心痛了,她才能提醒自己还活着,而活着只是为了替南国那成千上万的英豪雪冤!
一阵微风袭来,吹落了一树桃花,那片片花瓣随风飘扬,正好落在长平的脸颊,那黝黑浓密,弯弯长长不停跳动的睫毛上,迷了她的双眼,那花瓣带着空气的冰冷,顿时由眼睑传来。
长平微感不适,微微闭上双眼,花瓣随风飘走,而此刻泪却像失去禁锢的淘气孩子,顺着长平的脸颊滑落,撒欢般的奔向柔软的地面,欢快的随风旋转几圈后,安静的躺下,与那满地的花瓣融为了一体。
雪国的清晨,微风带着丝丝的凉意袭来,长平不禁打了个喷嚏,她受凉了,自己竟然丝毫未决。此刻她的身体也已经开始发抖,她的双拳紧握,而长长的指甲不知何时,竟然已经深深陷进了手掌的肉中。这疼痛换做常人恐怕早已经直疼的哇哇大叫了,可长平竟然丝毫未觉。
欧阳琪解下自己的皮裘披风,给长平披上,披风领上那毛茸茸的绒毛,衬得长平本就美丽的脸蛋,更添几分别样的妖媚。只是那脸上的泪痕,在告诉别人,她的心并不平静。
欧阳琪拉过长平的手,想带她一起回太子殿。长平的手冰凉无一丝温度,欧阳琪紧紧握着她的手,只想用自己的温度来温暖长平。他知道此刻她一定很冷,人冷,心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