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雨泽在这紧急关头,挟持了黄宗凌,为众人暂时赢得一线生机。可他们依然深陷重围,要脱险,离开此地才是重中之重。
关雨泽挟持着黄宗凌,带着众人慢慢向宫殿外撤去。所有的士兵都穷追不舍,他们既担心将领受到闪失,他们无法交代。而在皇宫大内放走死囚,那更是死罪。
“不许跟踪,否则,你们就去黄泉路上拯救你们的黄将军吧!”关雨泽再次用低沉的声音强调,他的声音低沉儿森冷,犹如来自地狱的召唤。同时架再黄宗凌脖子上的匕首,又不自觉的加大了力道,一丝殷红的鲜血,自划破的皮肤中渗透出来,很快被雨水冲洗干净。
黄宗凌再次紧皱眉头,闷哼一声。大声对副将喊道:“裴将军!让他们都退下,替宗凌转告夫人,就说宗凌无能,无法完成夫人的嘱托!他日宗凌愿意当面以死谢罪!”
众士兵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但关雨泽若要活着看见明天的朝阳,离开此地迫在眉睫,已经由不得他们如此婆婆妈妈了。
他们抢了几匹战马,就在所有士兵惊魂未定的时候,飞身上马,便迅速向宫殿外冲去,没有一个人去阻拦。
这一切,均被黑暗中韶华殿望月阁上的两个人,尽收眼底。看见长孙长平与关雨泽等飞奔出宫的那一刻,高台上站的靠前的一人,满意的笑了,那笑容高深莫测,让人看不透。而另外一个人一直面无表情。然后这二人便转身离开望月台。
关雨泽与长孙长平一行人,一路马不停蹄,离开了皇宫。对于关雨泽,他心中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将父亲尽快的送到母亲的坟前,那样他们即使生前无法在一起,那么死后也可以在黄泉路上不那么孤单。
小时候, 在别人的眼中,关雨泽一直是个没娘的孩子,同伴取笑他是石缝里蹦出的美猴王。他气急败坏将所有取笑他的孩子全部痛打一顿。然后回家向父亲要娘,那时候的父亲总是叹息着带他去娘的坟头,告诉他说:“孩子!你不是没有娘,只是你的母亲,她有事先一步去了另一个世界,这里便是她离我们最近的地方。如果你想念母亲了,就来这里,闭上眼睛,抚摸这块刻着你娘名字的石碑,你会看见,她在天空对着你微笑。”
“爹!您想娘吗?”那时候,关雨泽总是会这样问。而父亲给他的回答却是,闭上双眼,负手而立,抬头迎向火红的夕阳,傍晚的风吹动着父亲的发丝,那次,关雨泽幼小的心灵,第一次感觉到了父亲内心对母亲的呼唤。
夕阳中,父亲的身影竟然有了一丝的悲怜之意。
大雨依然不停从天空倾泻而下,渐入深夜,四周一片漆黑,人困马乏,他们已经不知道终于狂奔了多久。终于看见了前面有点点灯光闪烁。
那些东魏士兵还真是担心黄宗凌的安危,一路上居然风平浪静。
靠近那个有光亮的地方,关雨泽率将马停下,走了进去。
原来是个破庙,里面的观音,慈眉善目,左手托着净瓶,右手握着佛珠,给人一种安详的感觉。那亮光就是白天前来祭拜的香客留在此处的两盏烛台。
关雨泽静静看着眼前的观音,他的心开始觉得安静。他慢慢的跪下,双手合十,凝望着观音那慈善的双眼。他似乎听见了那普度众生的观音大师,正在用想和的声音对他说:“一切行无常,生者必有尽,不生则不死,此灭最为乐。”
“菩萨!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关雨泽声泪俱下,用颤抖而沙哑的声音询问。自从逃离皇宫的那刻,这是关雨泽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关雨凡和关雨乾也同时跪在了观音面前,此刻他们的心情也如关雨泽一般悲痛。
“生命为什么如此脆弱?雨泽从出生就失去了娘亲,雨泽以为爹便是上苍留给雨泽的快乐,可为什么如今连爹也会离我而去?难道上苍所说的普度众生,就是先给人很多希望,然后再狠狠的给以回击吗?菩萨你告诉雨泽,是这样吗?”关雨泽整个人几乎完全失控,他的内心完全沉浸在父亲突然离世的悲伤中。如果是在以前,也许他和大哥还可以让父亲风风光光的下葬。可如今他拿什么安葬父亲?一个在逃钦犯,死后能得个安身之地,就已经要感谢上苍了。
关雨泽全身颤抖着,他跪倒在地,身子慢慢下沉,他的头埋在地上,右手不停的拍打着地面,双眉紧皱,他的眼中有泪,却始终不肯奔出眼眶。
有人扶住了他的肩膀,轻轻拍打着,声音也同样的无力:“雨泽,爹不希望我们如此,如今爹不在了,我们更应该坚强。”是大哥雨凡。说完他一个人走到墙角的黑暗中,颓然的坐下,便再无声息。唯有关雨乾,陪同着雨泽一起在观音前跪拜。
长平只是冷冷 的看着眼前一切,这一切都与她无关,可这一切却都同样让她的心中无比震撼,他们的身影与那时的自己,是多么的相似啊!
丧父之痛,一个人一生只会经历一次,可这一次已经足够击垮一个人的意志。
清风湿润,茶烟轻扬,重温旧梦,故人已去。
雨声淅沥,暴雨依然未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