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济寺坐落在东魏皇城韶阳城东的栗周山,前往栗周山的路早已让莫言吩咐州官清理干净了,东魏瑶夫人举足轻重,容不得她有任何闪失,而瑶夫人的出行更是许多图谋不轨之人刺杀瑶夫人,覆灭东魏的绝好时机!任何时候,都决不能不能给任何人覆灭东魏的机会!
一路上,鸟语花香,此时出游绝对是个绝好的时节。
一行人总算是来到栗周山的山门,在山门上写着“栗周山”三个字。
而此处早已有几位慈眉善目的僧人在此等候,一见众人到来,位首的僧人立刻双掌合十,宣读佛号:“阿弥陀佛!老衲等在此恭候夫人大驾!”其他的几位僧人也跟着一起行礼。
瑶夫人立刻含笑对为首的僧人说:“空寂大师不必多礼,本宫只是前来叩拜佛祖,求佛祖保佑我东魏江山永固,保佑这天下早日一统,百姓一个太平天下!”
“夫人心怀天下,善待苍生,实乃我东魏之福音!” 空寂大师回道。然后一直收不断拨弄着佛珠,另一只手则五指并拢指向山门里面的方向做出了请的动作:“夫人,请随老衲入寺!”
今天的普济寺在接到夫人要在普济寺接见外使的消息后,主持方丈空寂大师便吩咐门下弟子向全城做了封寺三日的通告,三日内普济寺不接待任何前来祈福的香客。此时的普济寺,钟声袅绕,佛音梵唱,再加上着初春的清晨,雾很浓,置身其中,真有一种人间仙境的错觉!
从山门进入,顺着台阶往上五十步,就是普济寺的正堂,门楣正上方挂着一个牌匾,上有三个大字“功德堂”。功德堂就是佛祖接受香客叩拜的地方。
道路两旁每五个台阶都会有一名侍卫驻守,旌旗飘扬,那是代表着天家的气派!
一行人跟着夫人,在空寂大师的指引下进入功德堂。而进入大堂第一眼见到的 就是哪个显眼的 佛祖金身,全身都是黄金铸就,那是十年前东魏皇帝魏宇凌亲自派工匠铸就,然后赏赐给普济寺的,可见着普济寺在东魏的地位!
而佛像前则放着一个很大的香炉,而今天里面还没有插上一只香。进入大堂后,空寂大师便从香案上取出三只香点燃后,交到夫人手中:“夫人,请上香!这清晨的第一柱香,是佛祖最喜欢的,您可以在敬香的时候对佛祖许三个心愿,佛祖都会答应。”
夫人接过香,轻轻的跪在蒲团上,闭上眼睛虔诚的膜拜,片刻后睁开眼睛,起身,走到香案前,将手中的香插入香炉。然后退回到蒲团前,对着佛像再三叩拜。然后便双手合十,立于胸前,闭目开始诵经,丝毫不再理会身旁的人,但那模样却又好似在等待什么贵客的到来。
见此情形,空寂大师遂领着各高僧轻轻退下,作为世外之人,他们无需知道太多。
等方丈等人退下后,瑶夫人见莫言和两名宫女依然留在功德堂,便对莫言吩咐道: “莫言,你也先退下吧!”
“是,夫人!”莫言也领着随行的两名宫女退下。长平也紧随其后。
“公主,请留步!”在长平即将退出功德堂的时候,瑶夫人叫住了长平。
长孙长平闻身止步。慢慢的转过身,看着依然背对着她的瑶夫人:“夫人不是要清静吗?”
“公主,陪本宫一起诵经如何?佛家真言博大精深,诵经,也许会让公主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公主可愿意?”瑶夫人轻轻询问着,她知道此时的长平公主,一定是心潮翻涌。
“我.......”长平迟疑道。她并不喜欢与这个讨厌的女人呆在一起,事事都要防范,再者她心乱如麻,根本没有心情去诵读佛经。三娘与香香的死,也更增添了负罪感,她更害怕念诵佛经时,那些可恶的因果循环,会让自己崩溃。
“公主是不愿意么?难道公主就不想知道,本宫今日要带你去见何许人吗?”瑶夫人淡淡的问道,她并没有继续追问长平是否愿意,只是开始默默的翻阅着那些经书,虽然她已经看过无数遍,但佛经的奥妙她害是无法全部领悟。
长孙长平看着瑶夫人慢慢摆弄这那些经书,她的心已经开始刺痛,那个身影是那么的熟悉,曾经她的母后也是这样一个人在南国的佛堂为南国的长治久安而念经诵佛。而她的名字长平,也包含了父皇母后的希望,希望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
可这一切,就在一个月前,被眼前这个女人给破坏殆尽,她曾经以为东魏的瑶夫人一定是个恶魔,她一定要杀了这个女人以报亡国之恨!可如今她在做的事不正是父皇母后想做的吗?现在的长平只觉得胸口好像被什么堵住了,很疼,很疼,双眸也不知不觉被蒙上一层轻纱。
“长平先行告退!”长平强忍内心的心潮翻涌,对瑶夫人一拜后,便夺门而出。
此刻的她需要安静,安静的想想,想想今后该如何面对着瞬息万变的命运!
从今以后她她要为仇恨而活,为了报仇她甚至可以不择手段,即使千夫所指,她亦在所不惜!
长平离开功德堂后便漫无目的的走着,她的心很乱,经过一条条寺院长廊。慢慢的走到了普济寺的后山,事实上她并不认识路,只是随意乱闯。
她并不知道就在她离开功德堂的时候,那个让她有机会活下来的男人,她从未谋面的未婚夫,那个传说中风度翩翩,在乱军中指挥若定的传奇男子,已经来到了功德堂,为她而来。
这栗周山果然不愧是佛门圣地,这里很清静,感觉不到外界的喧嚣,置身其中真的很安心,栗周山的山路异常的清幽,脚下踩着道路两旁飘落下来的厚厚的各种花瓣和去年冬天飘落的枯叶,那沙沙的声音,再加上千年古刹传来的隆隆钟声,让人感觉到了久违的宁静。
清晨入古寺,初日照高林
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
山光悦鸟性,潭影空人心。
万籁此俱寂,但余钟磬音。
此时此景,千言万语,此诗一语道破!
她突然很羡慕栗周山的鸟儿,羡慕那些鸟儿可以自由自在的翱翔于天地间,可以为天地的安详而唱出最动听的歌谣,而她自己却不能,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在东魏的掌控之中,即使现在她的视线内只有她自己,可她知道,在她看不见的角落,此时肯定正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我还能拥有自由吗?”当一只雄鹰冲天而起,划破天际的时候,长平公主喃喃自语!
那只鹰张开双翅,在长平的头顶盘旋着,骄傲的嘶啼着。方圆百里的天际,没有一只鸟儿敢向它靠近,除了它的嘶啼声,万奈具寂!那势头颇有一方霸主的意味。
它不停的在长平的头顶盘旋嘶啼,好似在向长平炫耀着它的自由和它作为王的骄傲!
长平静静的抬头仰望着头顶盘旋的雄鹰,她突然的笑了,笑的很张狂,笑的眼泪奔腾,但那笑声却让人感觉那么迷离,那么凄惨!
“自由?长孙长平!你又在做梦了吧!哈哈哈哈.........”她依然在笑,直笑的她眼泪横飞,两鬓开始隐隐涨痛!她还是没有笑够。
今天她穿了一件火红的罗裙,外配绣着花边的轻纱外衣柔柔的拖到地上,云鬓高堆,朱钗斜插,直笑的她花枝乱颤,站在栗周山的丛林中,那摸样就像是万树丛中一点红,极为耀眼!那笑容里带着极度的讽刺!讽刺着自己的无知,讽刺着自己痴心妄想!现在的她还能活着都已经是上天特别的恩赐了,哪里还有自由可言!曾经她也见过父皇对待叛徒和他国奸细的手段,她怎会不知自己的处境?若不是自己对东魏还有用,恐怕自己早已经被他们剥皮抽经了吧!
作为一个帝王,必须确保自己的安全,也必须确保每一个环节都不会有纰漏。作为一个王的责任就是捍卫天下太平,向全天下苍生展示最阳光的笑容和最霸气的威严。而在没有人看得见的时候,王,更要处处小心,费尽心机,将每一个人和人都想不到的死角都兼顾,否则他就不配做一个统领天下的帝王!
“君子戒慎乎其所不赌,恐惧乎其所不闻,莫现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这些都是父皇生前经常告诉她的,她一直铭记。
狂笑中的长孙长平突然停止了大笑,看着这满山的苍翠,满山的春意盎然,这对她来说更是一种讽刺,讽刺着她的无能与软弱!是啊,春风和煦,万物复苏的季节,在天地万物都开始复苏的季节,她的国家遭受了巨变,遭到了灭顶之灾!在这个播种的季节,她成了东魏的阶下囚,多么讽刺啊!
可人的成长历程不正是这样吗?越是一帆风顺,越是享受着掌声的时候,生活就会突然给你沉重的一击,或让你永远无法再站起来,或让你永远都记住,上苍才是真正的王者霸者,你只不过是上苍的一个玩偶,别太猖狂!
相反人的成长经历越是坎坷,越是惨淡,那将来这个人在某个时间地点就一定会爆发出无比闪耀的光芒,让全天下的人都永远铭记这个人的名字,而当那未知的暴风骤雨来袭时,这个从小成长在挫败中的人更会显示出他超乎寻常的百折不饶!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胫骨,饿其体肤!
停止狂笑的长孙长平突然感觉一阵头晕目眩,她需要休息,她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意识模糊间她还在机械的往前走着,她不知道自己要走到哪?天旋地转间突然双腿一软,眼前一阵恍惚就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