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还在为长平处理伤口,伤口的血已经渐渐止住了。女人的手虽然很粗糙,但是处理伤口的时候却将每一分力量都拿捏得当,整个过程长平没有感受到丝毫的疼痛。
“大婶,您怎么称呼?”长平的视线始终未离开过女人为她处理伤口的手,她忽然问道。
“哦,我叫阿兰,叫我兰婶就行了!”兰婶回答,她那温暖的笑依然挂在嘴边,但手里的活缺丝毫未停下。
“哦,兰婶!我的衣服……”长平终于问出了这句最让她担心的话,她只想让自己心安。
“哦,你那身衣服上全是血,还被刀扎了个洞,李相公特意帮姑娘你买了身新的,让兰婶帮你换上。看那衣服的料子还不错,我就趁你还没醒的时候,把它拿去洗干净了,我琢磨着,把它缝好后还回来,没想到姑娘你就醒了。”兰婶丝毫不知道长平所说的衣服并不是问那衣服去哪了,她只是想知道是谁帮她换的衣服。
终于换好药了,兰婶帮长平边整理衣衫边唏嘘道:“唉,多好的姑娘啊,怎么就受了这么重的伤呢?到底是哪个杀千刀的,竟然这么狠心,连这么好的姑娘也不放过,竟也狠的下心肠伤你啊?”说着,她竟伤心的连眼泪都出来了,一边抽泣着,一遍扬起衣袖拭泪。
这一切看在长平的眼中,不禁让她得心中一阵酸楚,多么朴实的大婶?多么善良得大婶?,为什么这世上就不能多几个这样的大婶?为什么她见过的人都要那么勾心斗角,你死我活?原来一直累的并不是自己的身体,而是自己的心,她厌倦了宫廷所有人的伪善和奸诈。
“是我自己!”长平不忍心再让兰婶这么伤心下去,于是说出了真相。兰婶不由得当场目瞪口呆,惊的说不出话来。
过了半晌,她才终于缓过神来,瞪大双眼,抓着长平的手,紧张而认真的说道:“姑娘,你怎么可以这样跟自己过不去呢?到底有甚么天大的事,非要这么狠心的伤害自己么?就算是和李相公置气,也不能如此对待自己呀!那一刀扎下去,万一失手可怎么办?”说着,她又开始拭泪,就像是那伤就伤在自己女儿身上一般。
“我就是想死,死了才好!”兰婶的可怜非但没有起到安慰长平的效果,反而让长平的情绪,在瞬间变得黯淡,那本来还很平淡的眸子,也瞬间变得黯淡。就仿佛整个世界无论多么精彩,多么色彩斑斓,那一切都与她无关,她都不会为之所动一样。
“姑娘,兰婶看你年纪也不大,看起来和我家闺女一般大的年岁,我家闺女呀,刚刚成亲,正幸福的当一个小母亲呢,你也应该和我闺女一样幸福快乐才是啊,怎的尽说轻生的话呢?以后在兰婶面前,兰婶可不许你再说这样的傻话了!”闻听长平那充满绝望的话,兰婶顿时惊讶不已,连忙劝阻着长平,不要如此轻生。
在兰婶看来,像长平这样处在豆蔻年华的女子 应该是最快乐最幸福的才是,因为她们的人生才刚刚开始,若在这个美丽的年华,就已经对生命感到了无生趣,那她的人生也太过沉重,那不是她那个年纪应该承受的东西。
看着兰婶如此真切的关心着自己,长平的心中一酸涩,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如此关心自己,已经算是尽仁尽义了,自己还有甚么理由,要将自己的悲伤和痛苦也一并与她分享?,那样自己岂不去太过残忍?
长平并不答话,她的眼眶早已经聚满了热泪,却不敢任之奔流,她已经习惯了如此的强忍酸涩的泪水,这热泪也开始畏惧,不敢擅自随意奔走。
最后长平回以兰婶一个勉强的微笑,迅速转移着话题:“兰婶,我没事的。”虽然如此,但是兰婶还在那里长吁短叹,为长平的遭遇而可怜。
“我那衣服破了就破了吧,不用补了,”见兰婶依然一脸愁容,长平继而岔开话题,干脆转移兰婶的注意力。
一个本就沉静的人,忽然与一个很喜欢唠叨的人相处,虽然彼此之间会感觉到亲切,却始终还是会有些难度的。
“你那衣服我看料子很不错的,似乎不是一般寻常人家能穿得起的,洗洗干净,再缝好,还会是件不错的衣服呢,兰婶可舍不得就那样扔掉,姑娘看你们就像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小姐,你们是不知道像兰婶这样的穷苦人家,想吃饱穿暖,有多难啊。”兰婶回答着,说着眼神又开始暗淡了下来,似乎他们家的日子过的异常的艰辛。
“唉!这李相公还真是好人,对姑娘你可真是好的没话说,为了让我来照顾你啊,竟然肯出十两银子雇我老婆子来照顾你几天,这李相公对姑娘的心思还真的很不一般呢!”兰婶说着,眼睛里似乎冒出了奇异的光芒,似乎世上最幸福的事,最快乐的事,便是看见了李莫寒对长平的“真诚”。
“十两银子,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长平淡淡的回答,更是表现出对这一切都不屑一顾的冷漠。
“姑娘怎么能说不算什么呢?姑娘可知道这十两银子对我们这样的穷苦人家来说,它意味着甚么吗?那可是一家老小上上下下十来口人的命啊!这十两银子对姑娘或许真的不算甚么,可是姑娘却不知道,有了这十两银子,孩子他爹的病就有了着落了!”兰婶说着,感动的直拭泪,似乎遇见李莫寒,是她们一家今生最幸运的事。
“兰婶,是我不好,不该触动了您的伤心事。哦,对了,是您帮我上的药,邦我把脏衣服换下来的吧,我还没谢谢您呢!”长平淡淡的说道,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一个在她面前热泪盈眶的长辈,虽然是想转移兰婶的注意力,最后却发现自己却早已经是无与伦比,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要说甚么,只能把所有想说的话,都换成了最后说出口的这句感谢的话。虽然她说的很牵强,很不习惯。但那却是她最想对兰婶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