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水太久,长平竟然已经渐渐适应了这水底的冰凉,她忽然希望欧阳琪不要回来的太快。她更知道,此刻湖岸之上,一定已经乱作一团。乱又如何?静又如何,都与她无关,她感受不到,也看不见,眼不见心不烦。
欧阳琪能否找到她,那又怎样?找不到,这后宫岂不是清静了?姬嫣也可以安安稳稳的做她的皇后,也不会平白生出这许多是是非非。
长平的思绪飞快流转着,她只希望这世间。可以有一处胜地,超脱于这喧嚣尘世,从此清清静静,只做一个天外飞仙。远离这战火纷飞,乱世烽烟。天下大乱,群雄争霸,似乎受苦的,不只是像南国一样兵力薄弱的弱国,究其根源,还是无数的黎明百姓。
乱,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趁着欧阳琪抱起姬嫣离开的空当,躺在水底一动不动的长平,忽然动了,那一袭月白,随着水流而飘飞,在这月光下的湖底,显得是那样的不真实。
她只想离开这,她根本不想让欧阳琪找到她,这喧嚣的尘世,她受够了。远离这些日子,虽然她一直故作坚强,拿光复南国的重任来逼迫自己,坚强的活下去,其实都只是在掩饰自己的脆弱。
原来这缤纷的世界,于她已经毫无留念,她其实一直都想要逃避。
可逃避,真的就能躲过如此多自己不愿意面对,或者不敢面对的事实吗?
如今,长平她管不了这么多了,她只想逃。逃离这冰冷的世界,逃离那些阴谋诡计,逃离乱世纷争。她忽然想,这湖底要是有个出口,可以一直通向雪国的宫外,该多好?
这么想着,长平也真的这么去做了,她真的开始寻找这湖底的四壁,是否有一条通向外界的出路。她沿着湖底的四壁,不停的游动着,那身姿灵活,在这水滴,倘若一条敏捷的美人鱼,在湖底飞快的游动着。
眼前,同样一袭月白,缓缓向着这边移动过来。长平本能的想躲开,虽然那月白移动的速度很慢,但却是越来越近,如果没有什么东西阻隔,他很快就会游到长平的身边来。
怎么办?躲还是就此停下等他?长平的脑海飞速的旋转着。还是这么快就来了吗?为什么想躲的事情总是来的这么快?终于她打算放弃,既然躲不掉,为何不干脆迎上去?
主意打定,长平稳了稳身形,便向远处的月白身影游去,她知道,那是月牙来了。其实长平早已经猜到,今夜与她同样一身月白的,除了月牙,便再无第二人。
真是讽刺,姬嫣的敌人本来是长平自己,却因为月牙的突然进位,而意外让姬嫣转移了目标,而选择与长平联手,共同除掉这个刚刚当上贵妃不久的月妃。如今竟然会是月妃前来拯救自己,还真是讽刺。难道今生就只能在这讽刺与自嘲中度过?
长平本来想要嘲笑自己,但刚刚想张嘴,却发现这是湖底,那紧闭的双唇,根本不敢张开半分,以免湖水涌入,那她真的就不用如此为难的活着了。
回想月妃刚才在岸边的表现,想必此刻一定是欧阳琪来了,迫于情面被逼无奈,才投身湖底,前来救自己的,若是有机会,她一定也和姬嫣一样,不会放过自己。
既然如此,自己为何还要躲?何不在死之前,前去会会这月妃,鹿死谁手,还是未知,就算要死也要死的明明白白。
长平滑动着双臂,波动湖水,就要向那一袭慢慢靠近的月白移动而去。可就在这时,自己的身体却不听使唤,朝着另一个方向移动而去。
长平顿时心里震惊,那紧闭的双唇忍不住就要张开。可当双唇刚刚裂开一条嬉笑的缝隙,那四面八方的湖水,便铺天盖地的涌了进来,长平一个不提防,被呛进几口水,连忙紧闭双唇,震惊的看着让自己移动的物体。
不,那根本不是个物体,那是个人,一身全黑。不,那只是因为在这湖底,光线昏暗,根本分布清楚那到底是个什么颜色。
只见那人头也不回,拉了长平的手臂便朝一个方向直奔而去。
长平虽然已经在心中打上了许多问号,但因为此刻在湖底,却也不好询问,只是那双美眸,所表露出的怒意和震惊,都无不表达了长平此刻的惊魂未定,还有疑惑。
此刻,长平其实很想质问身旁之人,他到底要将自己带到哪里?为什么要在此刻才出现并带走自己?既然如此,那他们岂不是早有预谋?并且已经有人渗透进了这雪国皇宫?此人如此做的目的又是什么?而眼前之人究竟是何来头?长平到底该怎么办?
一念及此,长平的心中,顿时再次一紧,本能的感觉一股危险之意,凭空袭来。
危险?她什么时候不是在危险中度过的?似乎自从南国覆亡,她就没有真正的安全过,甚至没有好好的睡过一个安心觉。她的精神一直都是紧绷的。
既然如此,再冒险一次又何妨?她长孙长平可是福大命大,再危险她也死不了,为什么还要突然心生畏惧?
危险?再危险也总比被月牙发现,重新带回去来的痛快。雪国皇宫,竟然不知何时,让她本能的想逃。或许这十多多年的宫廷生活,她也早已经厌倦了吧。再加之这许多日子以来,许多事情一件件发生,让她感到了失望吧。
长平本来还在挣扎,但是身旁之人却根本就无视她的挣扎,只是拉着她的手一直朝一个方向游去,似乎这湖底,他早就已经无比熟悉。
这昏暗的湖底,长平也看不见对方的脸颊,辨不清来着究竟是何许人也,甚至是男是女都分不清楚。而一开始长平的用力挣扎,对方究竟有没有回头,以眼神予以警告,长平更不知道。只是她挣扎了许久,那人都一直没有任何的回应,只是拉着她朝一个方向移动。
若对方有个回应,长平至少还能猜到什么。而如今就仿佛是黑夜里抹黑探路,不是仿佛,简直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