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偲的一生也算的上是凄苦交加,自打出生便没有了父母,连自己是谁的孩子都不知。被人扔在了那下着雨的湿漉漉的青石板上,最后还是一对路过的卖猪肉的夫妻救了她。见她长得粉嫩可爱便留在家中做了女儿,可好景不长,父亲是个不折不扣的赌徒,输光了所有的家产。而母亲,在极度的痛苦过后最终是病死了。
七岁那年,因为父亲欠下了一屁股赌债无力偿还只能将言偲抵押卖入青楼当做初始的丫鬟,不管她人品如何,进了那地方便是犹如跳进了火坑,这辈子也不可能再回头了。妈妈给她取了个名字叫做言偲,意欲为让她日后言听计从。倘若日后长得好看了,就能做她的摇钱树,倘若生的皮囊实在太过惹眼,那就只能一辈子供人差使。其实,只要能够活着,并且干干净净的活着,她宁愿一辈子做个丫鬟。
是何时起日夜做梦,梦中所见到的都是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又是何时起,夜里她所能见到,一般人所无法见到的,那些古怪的事,古怪的人。她都当做是一场梦,冷静的对待。直到后来遇见他,那个让她一辈子伤心难过的男子。
一切的一切,犹如镜花水月一般,在脑海之中浮现,她紧闭双目,犹如做了一个十分长,十分长的梦,梦见了前世,自己还是碧霞珠的时候,还梦见了有了灵智后,逐渐转变为人的时候。
当言偲睁开双目,是那般的清明,她明白的一切,却又觉得忘记了许多的事儿。望着早已经长的结实的肉身,想起了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七曜,心中犹如撞倒了坛子,什么味儿都有。
“佛祖,言偲保证,一定严以律己完成佛祖所交托的事,一定好好的守住这一颗心,转交给,原本就需要的人的手中。”
原来,那颗扑通直跳的心就是碧霞珠,天界一直想要追回的至宝,也是她永远也无法逃脱的身份。虽然这样说着,可是,心底里的声音却未曾再次响起,让言偲以为,那不过是昙花一现,佛爷的出现乃是天意,重新塑造肉身,这也是天注定的。
可是,自己是真的能否像对佛爷许诺的那样,以三界浩瀚为己任,放弃男女私情。
她不知,就算是再过上几十年,也绝不知晓。
许皓走了,终于忍受不住她的欺骗和期满而走,而天界,又派来了追查她的仙人,林瑶华就在咫尺之间,言偲却依旧觉得他远在天涯。倘若林瑶华需要她的这颗心来完成复仇的念想,她是否会狠得下心肠来,还是会将自己的心交托给他?
拂去了原本就不存在的尘土,她最后向身后看了一眼,得知自己从此背负和走的路再也不可能像以前那般随意又轻松,也明白,自己对天界和对三界是多么的重要,那么,日后行走时,可就必须小心了又小心,谨慎再过谨慎了。
“林瑶华,你放手吧,我快可以能自行走路了,这般背着让人看见了,着实的不成样子。”穿过个有些荒凉的小镇子,林瑶华以身上仅剩的一块玉佩换了一间客房,又要了两壶酒,一斤肉。却始终将七曜背负在身后,不肯放手。
其实七曜早就已经醒来,就算开口有些困难,但好歹神智是已经清醒了。他得知林瑶华乘着鬼女离开之时将他带走,表现的极为诧异。因为,他当初与鬼女之间有过约定,有生之年要永远且永久的留在她身边,倘若自私离开,将遭受到最严厉的惩罚。而后,他十分的好奇,为何鬼女肯放过他,因为,按照鬼女的性格和法术,不可能在林瑶华带走他之后毫无反应的,除非,她另有阴谋。
林瑶华笑着打趣:“我也不知你和那鬼女之间究竟有什么瓜葛,只不过,那这样人非人鬼非鬼的女子,我劝说你还是少接触为妙,否则他日死在了鬼女的手上,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死的。”
七曜脸色有些尴尬,但因为背对着林瑶华,所以他并不曾看见七曜脸上的表情,他说:“林瑶华你不知,我与那鬼女前辈有过约定,是发了誓的。”
“发誓了又如何?我是觉得那鬼女不是省油的灯,你留在她的身边,总有一日会连如何死都不知道。”
“客官,二位的牛肉来了!”店小二挪动着飘逸的脚步,他款步向前,将牛肉盘子和酒递到他桌上,又问道,“请问二位客观,还有什么需要的呢?”
“没有了,你先退下去吧。”他看也不看那店小二,待他推门离去了之后,他又对七曜说,“七曜,几年不见我看你也有些死脑筋,就算当日你发誓了,那也不过是权宜之计,难不成你真想要永远的留在她的身边么?”
七曜摇摇头,十分不悦:“怎么可能想要永远留在她身边,我看见她就觉着害怕,不过怎么说,那女子也是个可怜的人儿,她也经历过许许多多的事,否则也不会落得如此的田地。”
对于鬼女,七曜对她是几分明白又有十几分的不清楚,他从鬼女口中得知过她名叫独孤婉儿,曾经是江湖之中最为风头的三小姐,荣华富贵,绝世秘籍武功只要她想要,一切都唾手可得。可是因为被那夕忘川的迫害,她变成了如今这不人不鬼,不死不活的样子。最后,命虽然是保住了,可是她的脸却毁了,不仅如此,最后落得肉身巨毁,魂魄不得不依附在死去的骨骼之上,最后成了那一番古怪的模样,所幸的是收服了一簇鬼火,才能够得到强大的力量。
说真的,七曜对鬼女,还有着几分的同情,那样的女子,肯定是饱受了命运的捉弄才会变得性格乖张,而她虽然口口声声说恨死了夕忘川,但是,对于和夕忘川有着几分相似的他却又留着几分的温柔,匆匆的离去,还真让他心中产生一丝不舍的眷恋之情。
林瑶华将七曜移到了一旁的凳子上,他才刚刚坐定,那银发男子噗嗤一声的笑,笑的他有些莫名其妙。
“怎么,林瑶华你笑些什么?”面对他那古怪的笑,他自然是十分不解的,方才问道。
林瑶华抿着嘴笑:“原本我还以为救了你一命,可是想不到你却不愿意离开那鬼女,要不这样,我再将你送回到她身边,你看如何?”
“林瑶华……你……”他气急,不知该如何的回答,林瑶华一定是明白,他心中想的本非如此,可是偏偏要戏耍与他,当真是面容有了天地一般的改变,可是那脾性却和在仙霞洞时是一模一样的。天真却又不失率真,率真之中潜藏着无穷的智慧。而他,直爽的七曜总是被那机灵鬼林瑶华算计,不知不觉的投入到他的陷进之中。
“林瑶华,你早就明白,我想说的并非如此,为何还要这般的说呢?”
“明白?我与你有百年未见了,若是真的要说明白,其实也不明白。”他问道,“你是如何躲过当年那一大劫的?事后我来寻过,可是见到的只有尸骨而已,再加上那些尸骨早已经被天火烧成了灰烬,我还以为,你和当年那一场大火一起死去了。”
提起仙霞洞的那一场大火,林瑶华简直就是咬牙切齿,他恨不得将那些仙全部都从天界拽下来,让他们也尝一尝被天火焚烧的痛苦,只可惜他一人妖法薄弱,就连上九重天也是困难重重,又如何谈得上复仇,所以才一直忍到了现在,但林瑶华想要知道,七曜是如何逃脱的,既然七曜离开了,那是不是表示着还有人从那残忍的天火之中存活了下来。
看见林瑶华十分期盼的表情,他却又不忍心说出事实的真相,说出他被邪恶的魔力所控制了心神,方才逃脱,最后还被心魔所控制,险些做出伤天害理万恶之事,所幸最后被言偲所救悬崖勒马,这才恢复了七曜的本性,如今想来,若不是言偲以碧霞珠之力相救,恐怕他早已经迷失了本性变成了只会杀戮的妖魔。
“当日之事全是凑巧而已,如今让我说来也是十分的模糊,有些分辨不清了,只当是做了一场梦。”
林瑶华狐疑看向七曜,眼神之中明显的充满着不信任的表情,可是七曜却回避了那狐疑的目光,他明白,林瑶华并不相信他所说的话,这话换做是自己来听,也是无法信任的。可是他又不能将事实告诉林瑶华,免得他多做猜想。
坐了一小会,七曜便说自己的头有些昏沉,想要先休息一小会,而林瑶华欲言又止,像是有话要说。
只见他微微张着唇,神情略微有些沉重,但又摇摇头,笔直的银色长发随风飘扬着:“算了,天色已晚,你还是先休息吧,有什么重要的事儿,我们明日在做商议。”
“好。”
“七曜,你一定不能有事。”关门离去的那一瞬间,红衣男子忽然回过身来说道,“你是我林瑶华在这世上仅剩的唯一朋友,可千万不能有事了。”
“事到如今,你还当我七曜是你的挚友么?”他垂头而低声呢喃,言语有些沉重,“我手上早已经沾满了斑斑的血迹,又是不知道能活多久的人,就算活着也会有人想要我死,林瑶华,就算如此,你依然还当我做至亲挚友么?”七曜摇着头,面带苦涩之容,他万万想不到,如今的林瑶华还是犹如往昔认识的那个小狐狸瑶华一般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