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藏在黑暗之中白启眼中寒意尽显,原来他将他给认了出来,那么无论是在何种角度也绝不能让他活着离开,猛的抽走了手中的长鞭,甩向身受重伤的夕忘川:“你该死!”
夕忘川早已经是身受了重伤可是不知道为何却又冷漠的抬起头,伸出那比女子还要纤细的手指,轻轻的捏住那金色的长鞭,甩开:“你为何要杀我?杀了我,你也活不了。”
“你敢威胁我?夕忘川,你该知道,威胁一个已经死过一次的人,起不到任何作用。”修罗场中的试炼,足以让任何人癫狂,也可以让一个连小动物都不敢去伤害的善良人残忍的拿起刀,刺向最亲人的心脏。当初在修罗场时,白启就是这样对付那个足以让他托付的伙伴,当他将刀狠狠的刺进他的心窝,感受到鲜血溅出的声音以后,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什么能够阻止他的了,除了那个至今仍然会牵动着内心的女子之外。
夕忘川正是看中了白启这一点,才肆无忌惮的在他面前展露最脆弱最虚弱的一面,因为夕忘川明白,他最终不会杀死自己,作为一个杀手,他始终无法舍弃掉一些东西。
所以夕忘川抬头冷笑,一言一语直刺他的心脏:“如果我是你要完成的任务,那么你现在就杀了我,倒也无妨,可是那样你先前所作的一切就没有了任何意义,借下毒来让婉儿对我恨之入骨,也就没有了意义。”
他嘴角轻轻上扬:“更何况,我是你的雇主。”
“什么?”
薄唇轻启,他似乎在轻声的呢喃着说道:“难道我说的话你听得不太明白么?修罗场的规矩你该知道,杀死雇主的罪责。”
他踉跄向后退去两步,那一刹那,男子指尖轻挑起了他半蒙住的面纱,只听见他笑着回答:“白启,我果然没猜错,真的是你。”
他又说:“止岚空风门被灭,你能活着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只不过如今的你也算是深陷魔道,如何?我相信你的才华,跟着我一同来创造邪派的未来。”
“倘若跟着你走就是疯子,倘若我现在一鞭子抽死你,那么我也是疯子。”他静静的收了长鞭,身形向外退去,“夕忘川,我并不会对你下杀手,只不过你的命终有一天我会来收取,不过不是现在罢了。”
当影子末入了与身形衣着十分相似的帘子身后,白启的声音仍然未断去,他缓缓道来:“就算今日所见我也会像当日一般,不会让你伤她分毫。”
白启犹如蚀骨之蝶一般,紧密的,一步都不肯间断的紧紧尾随在独孤婉儿的身后,只为了悄悄的揭露夕忘川的真面目,只可惜,他的聪明才智远远比不上阴险毒辣的夕忘川,在善良面孔的背后,他又精心布置出一道又一道陷阱,等着独孤婉儿主动的往里钻。
独孤婉儿的手里紧握着一柄浅紫色的短刀,右手轻轻抚上刀鞘,就在最隐秘之处有一朵曼珠纱华的标志,独孤婉儿心中猜的没有错,夕忘川匆然离开,果然是另有蹊跷,就不知是被人掳走的,还是因为心中有鬼方才匆匆离去。
他曾经对自己说过,刀就像是江湖侠士的命,就算丢了性命,也不能丢了刀。
如今他的命该还在只是刀,却落入了她的手中。
“霜落姑娘依我来看这把刀的主人应该是遭人挟持,所以才会匆忙扔下刀,否则,依照江湖人的性子,就算是人死,也会握住刀一起死。”说话的人是两次三番救了独孤婉儿的男子,姓阮,家住在太湖,是个剑法及其高超的武林人士。
但阮霍言自己也说过,他的心从来就不在武林之中,所以,就算是再高的武功在他看来也派不上丝毫的用场,但是为了报答独孤婉儿的救命之恩,他愿意再次拔剑。
“喝酒么?”阮霍言把温好的酒放到桌上,笑着问,“我看姑娘房中半夜亮着灯,原本不敢来打扰,可是近些日子,似乎不太太平,所以才贸然推门而入,想不到姑娘还在劳心的研读医术。”
独孤婉儿轻轻扫了一眼那自来自熟的男子,并不说话,只是在手中掂量起一株晒干的植物,仔细的端详。
“霜落姑娘?”
“你继续说吧,我听着呢。”
“是这样,我还是觉得姑娘是否该找个清静之地先避一避,否则,万一那黑衣蒙面人又出现,那可怎么是好。”
像是玩笑一般,独孤婉儿忽然说:“不是有你这大侠在么?一个黑衣杀手又算的了什么,就算是夕忘川……”
提起这三字猛然觉得心口又有些抽痛,想起了几年之前的点滴,显得有些哀愁,又是十分的矛盾。
“天气凉,喝些酒暖暖身子。这是我花了好些功夫寻来的美酒,你可一定要尝尝。”他刻意的回避独孤婉儿的问话,先替她倒满了酒,轮到自己时却不知从何处变出只大碗,“我先干为尽。”
独孤婉儿刚想训斥阮霍言,但见他兴致极高又想起前日的救命之恩,接过阮霍言递来的小杯一饮而尽。
交谈时阮霍言有意般的提及上回交手的那杀手,说见到他衣袖上有菱形的图腾,那是从修罗场之中走出的杀手才会有的印记和标志。不知道为何,提到那杀手,便让独孤婉儿想起了一个人,那人尤其喜欢穿一袭白色的衣衫,文雅秀丽,不知蛊惑了多少女子的心。
白启,这些年来,死里逃生,脸边的伤口总是会让她想起那男子,对于他,独孤婉儿总是觉得十分的愧疚。只不过男女之事必须是要你情我愿才可,她知道白启对自己有情,可是自己对她,永远只是兄妹般的感情,就算是时光重新来过,她也不会爱上他。
“霜姑娘请放心,只要……只要有我阮霍言在,就算是豁出了性命我也定会保护你周全。”酒过三巡阮霍言拍了拍胸脯保证着说道,话还未说完,忽然趴在了桌子上打起了呼噜,独孤婉儿早已经过了懵懂无知的年纪,她很清楚阮霍言对自己所说的话。
他相貌非凡且武功高超,虽然不及白启的优雅风姿也比不上夕忘川那股子阴冷的狠劲,但也算是青年才俊,可是她连白启都不曾放在心中,又怎会对这才认识不久的人心生好感,只是可惜了阮霍言,也可悲了她,又要惹上一桩情债。
“那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何事?判官大人,您与那独孤小姐……”听着男子略带嘶哑的嗓音缓缓道来的有些哀伤的话语,言偲仿佛亲眼所见那动人而又有些伤感的画面和故事,那些辞藻虽然不太华丽动人,却是那般的深入人心,让人的心为之震撼。
言偲想不到的是那般的男子也会有这样的心事,真是完全看不出,她还以为鬼差就和天上的神仙一般的无欲无求,没有情爱也不知道什么叫做是爱。
“呵呵,直到最后婉儿喜欢的人依旧是那个夕忘川,也不知道那人究竟给婉儿灌了什么蜜糖,让她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真是让我心疼。”许皓无奈的笑了笑,“言偲小姐,不知我的话是否会有些可笑,让你见笑了把。”
言偲摇了摇头,美目看向男子:“哪里的事,你还真是世间少有的痴情,这么说这忘川河便是?”
他点点头,却又摇了摇头:“你猜对了一半。”
言偲有些惊讶,许皓究竟是从何地方看出了她的想法,知道她心中想着那忘川河是否就是夕忘川所化,而那忘川河旁边的那一大片曼珠沙华,是否就是独孤婉儿。
他整个人半悬浮在忘川河之上双脚并未沾在河面上,而那平铺在河面上长衫也是没有沾上丝毫,他静静的望向这忽然变得有些汹涌而又咆哮的河水,缓缓的开口:“这忘川河除了是夕忘川所化之外,其中还包含着我一半的魂魄,呵呵,也许这样说,如今的我,也有那个人一半的思想。”
两个原本该是仇敌的男子,却阴差阳错化身成为同一个人,灵魂被迫分裂成了两半,共同的融入到河水之中形成那哀怨而又伤感的忘川河,而河边的花也是两位男子的心血所成,已经分不清楚谁是谁,究竟是谁恨谁,又是谁更爱独孤婉儿,究竟谁才在婉儿的心中留下过最深的印象,也许就连婉儿自己也不清楚。可是她应该清楚的是,有两个男子为了她,连命都愿意豁出去,就算夕忘川也许对她是有所企图,也许并非全然是为了她,但是他最后能够在地府之中苦苦等待和忏悔,这又让人匪夷所思。所以当言偲问及许皓,当时,就在砍下独孤婉儿父母头颅的时候,他的心中究竟是怎样的想法,而许皓,也许是露出了夕忘川的神情,他居然有些犹豫了,也许在这忏悔的日子里,他都不曾回想起那日的做法和心境,也许就算是他自己,也再也想不起那一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