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袁术军被压抑的士气和一肚子火此刻都借着这道命令发了出来,无数骑兵蜂拥到大车之前,地面上**的坠马袁术军无一幸免全部都被践踏而死。六十长矛也在茫茫骑兵海中卷不起一个浪花,虽然这些长矛手杀伤了不下百名骑兵,可也有不少骑兵为了躲避长矛长枪下了马上了大车,与我军的士卒争夺起大车附近的地盘。
形势瞬间逆转,若是袁术军不再执拗自己为骑兵,就可以充分的利用他们人多势众的优势,一点点的将我们这一百五十人消磨掉!
车阵上杀声震天,每辆大车的车斗都会经过敌我的反复争夺。我四面环敌,却距离车阵不远。
我回头一看,宣真、严正、乐梁都已经亲自上阵,各自挥舞着各自的兵器与三人甚至四人战在一起。情况危急,可我又不是法力高强的道士能够撒豆成兵,我也不是奉先公那样的战神,可以用一人之力,打退千百人的进攻。现在只有耗下去,杀下去,我也回天乏术。
我左突右杀,前刺后挑,也不知杀了几个来回,倒在我长矛之下的敌人没有五十也有三十。已经厮杀了近一个时辰,现在正是一天中最冷的凌晨时分,可我却跑的杀的全身发热。身后的车阵也不复众望的顶住了潮汐一般不停涌上的袁术军骑士。这些下了马的骑兵,顶多算是个正常的材官,几次被满是求生欲望的我军杀退。
大车上下堆满了敌我两军的尸体,往往方寸之地就重重叠叠的摞着四五具。大车原本的高度优势几乎殆尽,战马虽然仍不能跳上大车,却也相距不远。弓箭手早已经丢了弓箭,拿起刀枪长矛,作为预备队上了战场。一百五十人的守军,现在剩下的只有不到六十人,只剩下三分之一了。我心头估算着,再有一个时辰,不,再有半个时辰,我们就要被一个接着一个的消灭了!
那提出摆车阵的老兵挥舞长刀挡住三名敌兵,却不是老当益壮而是险象横生。又一名骑兵下了马爬上车斗,举刀参战,终于一刀砍在老兵肋部,老兵回首一刀,削掉了偷袭之人的头颅,肩头又中一刀。老兵疼得睚眦崩裂,丢刀插死敌兵,双手伸张,与另外两人一并扑下车斗,投身于无数马蹄之中,变为肉酱肉泥。
许多年之后,我才知道,刘玄德应当管此人叫做师父,甚至尊为军师。当年,三结义八百义兵斗十万黄巾之时,正是这出身鲜卑奴隶的大汉老兵指出了最佳埋伏的地点,也是这老兵提出了擒贼擒王的手段,更是这老兵扛着刘备的大旗身中四箭而不下火线。这老兵传刘备战术、兵法,最终却因为出身仅仅当了个每日躲在角落里清点物资的后勤老兵。他也被留在这里,就是因为他的资格太老了,老到若是别人知道他的情况,刘备的“仁德”何在!
我有些精疲力竭,拿矛的手居然已经开始自发的微微颤抖,这是力尽的前兆!我浑身完完全全的湿透了,有汗水也有血水。
“哟”,我胯下战马一声鸣叫,被人用刀狠狠的斩在脖颈之上,马血四洒,又是不活了!我跳下战马,避免被马所压,向四周环视。我心头暗松一口气,幸好,我和大车之间只有三名敌人骑兵,而这三人正面带恐惧的看着犹如返自地狱的我。
舔了舔嘴角的血,我眯着眼睛,提起长矛挑了一人下马,另外两人掉马头便跑,自觉的将路途让开。“如果这也算是一种尊敬的话,杀人魔王的感觉还真是好啊!”我心想。战马被人斩杀,我却安然重新回到了大车之上,从背后杀了几名敌兵,解了兄弟们的危机,这才与宣真、严正、乐梁等人凑在一起并肩作战。
“多…少…人?”把自己的嘴凑到宣真的耳边,我勉强用嗓子发出几个最简单的音节。
“还剩三十三个,全部都在这一片的三辆车上。”宣真说话间,捅死一个刚刚爬上大车的敌人。“若是一刻钟,再没有援军,恐怕我们就…”
我没说话,因为我也对此没有一点点把握。后面的大半车阵都弃了,有袁术军拉开了一辆大车,骑兵冲进了内圈,将我军几个动弹不得的伤病宰杀。我们这最后的三十三人便面临着腹背受敌的压力了。我只能点了点头,表示知道。
诗云:“暗于黎,晨之先兆也。”也就是说,“一天之中最黑暗的时刻就是黎明前。”
随着车阵的逐渐失守,刘备营寨之中最后的光明,插在大车上的火把逐一的熄灭。敌暗我明,这可不是我想要的战场,于是我也熄灭了车上的火把,让这片空间再次恢复到昨日天黑时昏暗的状态。
上一波的攻击差点将我军全灭,因为我从他们背后突然的袭击,刺杀了数人才勉强的被击退。敌人下次的攻击肯定更加的疯狂,我很清楚。
我们控制三辆大车,其余的已经都在袁术军的控制之下。黎明前的微风里满是腥腥的血腥味道。战斗之前最后的寂静,“援军!援军”东面大车上的某个士卒用颤抖的声音说。这声音不大,却穿透力极强。我听得不但清清楚楚,甚至感觉到了那个方向。
北面,大营的北面正赶来一条长长的火龙!这火龙冲进了大营,仿佛同礁石撞在了一起,向四面快速的散开。
一阵喊杀声传来!这喊杀声却引起车阵中仅剩的三十三人一阵接着一阵的欢呼!
生的希望,在我们即将绝望的时候又一次的出现!
袁术军没有继续进攻,反而开始慌乱。在他们看来,这似乎真的是一个陷阱,先用计谋勾引他们夜袭,然后用一队精锐的士兵消耗他们的锐气,再用伏兵偷袭他们疲惫之师!
东面、西面、南面、北面,又出现了四条更大的火龙,将这营寨严严实实的包围了。
袁术军没有继续进攻,反而开始慌乱。在他们看来,这似乎真的是一个陷阱,先用计谋勾引他们夜袭,然后用一队精锐的士兵消耗他们的锐气,再用伏兵偷袭他们疲惫之师!
东面、西面、南面、北面,又出现了四条更大的火龙,将这营寨严严实实的包围了。这营寨中的袁术军骑兵就好像被大海包围的礁石,再也不能妄自称为陆地了。
四周喊杀声渐起,后军空地附近反而越发的宁静起来。在这里经历了几度生死的幸存者们,不论敌我,都静静的听着,听着生的希望和死的召唤。
“我们被包围了!”西面沦陷的大车上,不知道哪个绝望的袁术军士兵大喊着。
“如果他们都那么强,我们根本挡不住的!”一个声音也在那里说。
“投降,投降吧!”什么人低声的催促着。
在黎明前的昏暗里,宣真、严正面无表情的看着另一边,似乎还在为对方当初瞒着自己向我告密而生气。乐梁则呲牙咧嘴的把满是窟窿和刀痕的皮甲轻轻的脱下。我呢?我则看着东方,东方的太阳会渐渐的升起,光明正是从那里开始的。
“我真的想要离开这里了,刘备真的并不喜欢我。”我心中恹恹的想着,“刘备大人的阴谋和诡计,丝毫不比曹操要少阿!”
两三百对刘备或是他二弟、三弟有异议的士卒,就被他轻而易举的清洗了。理由也会很简单,就连我这样的人都能想出三五个很完美的借口来,反正是我们自己睡晚的。没有人知道我们为什么会起晚。也没有人知道为什么这些人起晚了,居然没有人发现,也没有一个人来叫。现在大军回首包围了营寨,很可能将这些袁术军前来偷营的骑兵先锋一网打尽,之后还可以说是来救我们这些困在营寨之中的士卒,只是没救出来!
“刘备大人啊,你果然是堪比曹操的奸雄!”我在心中感叹道。“我当时还说自己是个英雄,现在看来,是多么可笑的一件事。”
朱灵、路昭出人意料的并未投降,而是在另一辆大车上,奋战了整整一夜。作为能够得到袁绍、曹操两位英雄赏识的将领,他们的本事也不会太差,不过现在也是浑身是血的靠在车帮上,大口的喘息,就好像水下的大鱼反复着张口闭口的动作。
“跟我向西面突围!”又是那个声音,发出这声音的肯定是带队偷袭的领军人物,能够领不下三千骑兵偷营的,不是陈兰,便是雷薄。
骑兵奔驰引起的大地特有的微微震动又一次出现,只是这次是为了离开,而不是冲杀上来。三十三个人,三辆大车,就好像山石一样,再也没有一个袁术军的士兵想要爬上来。幽暗的大车上,在今夜出奇的冷清。
无数的火把在我们的注视下汇成了一个大大的圆圈,将又困又饿而且无比疲乏的骑兵包围了起来。杀声又起,西面火光颤动。
“宣真,你觉得…”我扭头一看,宣真和严正互相靠在一起,已经憨憨入眠了。他们太累了。乐梁倒是还挺有精神的,一条条的在数自己的伤口,不过他显然没有学过术数,数到了二十便再也数不下去了,因为手指头和脚趾头都已经用上了。
我再看这车上,除了我跟乐梁,再也没有一人清醒,全部已经睡了过去。他们都太累了,真的太累了。
“有人…叫我。”拍了拍乐梁的肩膀,我勉强说了几个字。
乐梁对着我笑了笑,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又继续去数身上的伤口,这次倒是用上了宣真的手指头。他也不笨啊。接着,我便睡了,虽然我腿上的伤口可能还在流血,不过这只是死不了的小伤,谁乐意去管呢。
“秦钟,醒醒,醒醒。”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同时还有一双大手在不停的摇动我的头颅。“你不能死啊!呜呜呜~”
是什么人,居然哭了,还把鼻涕和眼泪流了我一脸。我这原本困的要死,累得要挂的人,硬是被这家伙吵醒了,心头不禁一片愤怒!
“谁……呃?”
(好痛!)
我双手护住自己的喉咙,刚才忘记了这嗓子还不能说话,结果大声喊出声的结果就是撕裂喉咙一样的疼痛。也就是这样剧烈的疼痛,才让我真正张开了千斤重的眼皮。
“似男?”原来吵醒我的人是赵似男,她身边还站着鲍出、国桂和康月。我身边的宣真、严正也都睁着眼睛看着我。
“我们走吧,哪怕做个匪盗,也比待在这里强。”国桂有些愁苦的说,“你是我兄弟,刘备大人是我主公,我见不得我主公如此伤害我的兄弟。我们还是离开这里吧。”
一向沉默的康月,郑重的点了点头,表示他也同意这样做。
“原本我参军呢,是为了那些个土地,可后来认识你,又听说你的事情。我就想,完了,那些土地将来肯定不是我得。这不,这地我也不能要了。”鲍出有些调侃的说,“我就说了,我这个疯妹妹是看上你这个小白脸了,要不然刚才她看见你一身是血的倒在那里,怎么会哭得稀里哗啦的。”
我头脑尚未清醒,一时间有些转不过弯来,“这是?这是怎么了?”
“若不是孙乾大人暗中给我传来消息,我们恐怕还不知道你被困在这里呢!”
我头脑尚未清醒,一时间有些转不过弯来,“这是?这是怎么了?”
“若不是孙乾大人暗中给我传来消息,我们恐怕还不知道你被困在这里呢!”
“那是听说过你的士卒都在为你打抱不平呢!”
“很多人都愿意跟你走!”
“原来曹操手下的那些士卒们也有不少不想在刘备手下混的!”
几个人东一言西一语的彻底将我打败,我真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们突然就变得极端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