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献帝与国舅董承密谋反曹,以玉带写血诏,召拥汉之能臣共事。备以皇叔、徐州牧欣然领命,自此足不出户,以种菜为乐。
——《许都风云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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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我伤的很重,若不是我急中生智的用脚踹偏了那长枪,就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我。幸运的是,铁枪插在了心肺之间,避过了我的致命要害,却也要足足修养三个月。主公请来的号称神医的华佗也没办法缩短修养的时间。
他说,“你也太不知足了,能捡条命回来已经是万幸了。若你伤的不在这里,不是这个时候,你死定了!若不是老夫,天下谁能让你在修养三个月之后又能生龙活虎的?若不是你家主公许我为徐州假佐,我才不会出手。”
我若是伤在夏天,伤口极易发炎化脓,搞不好就一命呜呼;若是伤在冰天雪地的寒冬,伤口因为敷药的关系无法穿衣服,则极其容易冻伤,将伤口恶化。我听着华佗的解释,只有慨叹自己伤得“幸运”了。
宣真满身是伤,全身化脓,幸好是外伤,但听说也要修养两个月。而曾才断了三根肋骨,其中一根伤到肺部,华佗说他伤了本命真元,不能动武,以后恐怕再也不能当兵了。
主公大发脾气,责罚了张飞,罚俸一年,并且军杖二十,然后宣布曾才伤愈之后在府上做门侍,并给了我们三人每人万钱的补偿。我看着曾才、宣真感激涕零的表情和其他几个亲卫信服的样子,心中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阵烦躁。
我躺在榻上,一动也不能动,只能看着小小的一片房顶,每天数着同一块屋顶木块的皱纹。我面无血色,面无表情,心头却在反复的呐喊着,“难道我们三条人命,就等于二十下轻轻的军杖?天下间最仁德的刘备刘玄德也只是将不能动武的功臣发配去当门侍!门侍是奴仆的一种啊!一个几个月前堂堂的曲部校尉沦为一个奴仆,还要感激涕零!这不公平!这不公平啊!”
我有些绝望,真的有些绝望。
孙乾常常来看我,给我讲一些传闻、故事、天下大事或是主公的情况,却绝少在提起以前曾经对我畅所欲言的情报分析或是推理预测了。我则努力的装出投入或是感兴趣的样子,积极的跟他交流。可是我们都清楚,我们已经不再亲密,甚至有些陌生了。我苍白的脸完全遮掩住了我的伤心。
宣真和曾才,还有国桂、康月都经常来,甚至那个曾经**我的大头,他叫乐梁,也经常来看我。乐梁第一次来的时候,红着脸,提着一包红枣,有些手足无措,手脚都不知道放在哪里,一点也不想演军场上那个穷凶极恶的坏蛋,倒像是第一次来见阔亲戚的乡下小伙子。只有他们在的时候,我才会真正的有些好的心情。
但是我们之间也并不只有和谐,当我严声厉喝的向曾才质问,“你的一辈子就要当个看门狗吗?”的时候,当我轻轻用我能动的右手抚摸着宣真已经结疤的伤口问他,“服气吗?”的时候,当我问大头,“这世界是不是就是应该弱肉强食”的时候。冷场和沉默,往往是唯一的回答。
我一直在心头反复,“难道弱者就不能反击?弱者就没有出头的机会?”
我脑海里总是出现曹操带着一帮精兵悍将骑马前行的样子,又总会出现父亲被刺死母亲被奸污时,自己哭泣的样子。所以,我会头痛。
在我头脑不能承受的时候,我总是要自己冷静下来,将这一切的疑问和矛盾都藏在脑海的最深层,逼迫自己去想,去分析其他的一些事情。
严正,刘备的亲兵,经常来看我,也经常跟我说起刘备的行程:刘备最近三番五次的到国舅董承家赴大宴!
听孙乾先生说过:最近,天子身边的侍卫都被天子以种种理由撤换了,如今天子侍卫由黄门接管。还有,郭嘉、程昱分别去了官渡前线、陈留和中牟监督核算粮草。
杨彪大人差人送信过来,说他已经定居在颍川,并且在信中提到袁术遭曹操、刘表、孙策的夹击,损失惨重,求援于袁绍的事情。
这一切都让我想到了一种可能,那就是天子准备向曹操下手!
我虽然自认为分析能力并不强,可我的分析能力完全是学自孙乾先生,而孙乾先生则学自大学者郑玄。郑玄乃是大汉数一数二的学着,据说是天文地理无一不通,又有鬼神莫测之方术。这本领说起来应该不差吧?
可要真的追究这门本事起来,也许会令人发笑,孙乾先生说他的分析水平都来自郑玄交给他的一门“奇门”——测字。郑玄大师将其归为奇门,就是因为测字是骗人的。他将测字分为观人、观势、观细、观神、观字,五个方面。测字的人通过这五个方面就能看出测字人的身份地位、家庭状况,从而见什么人说什么话,从容的骗取钱财。
而孙乾先生则用此法来看待情报和市井传闻,从中找出蛛丝马迹,再通过这些蛛丝马迹推测出真正要发生的东西。我并没有出师,甚至我的水平大概也只是孙乾先生的皮毛,所以我也不敢肯定我所推测的结果到底是不是正确。
最近北方袁绍异动,曹操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给天子的压力和监视轻松了不少。杨彪大人从容的归隐并未遭到阻拦或是暗杀,说明大部分校事和曹操身边做暗事的满宠不在,这也给了群臣一丝可乘之机。郭嘉、程昱这些智谋过人,又谨慎小心之士不在,更会让曹操降低警惕。此时,国舅董承活动频繁,那目的就呼之欲出了。若是郭嘉、程昱等人归来,也定然会有所察觉,到时候刘备可能就有危险了。
算了,有没有危险,不是应该简雍、糜竺大人们去提醒吗?
这三个月里,张飞依然醉酒,醉酒打人,然后再醉酒。关羽则经常与张辽、徐晃、曹仁混在一起。糜竺、糜芳两位也失去了踪影。一日五更清晨,刘备归来之后,便开始种菜,每天也不再上朝,甚至不再关心外事。
我伤的三个月里,风平浪静。
可按照我的推测,这风平浪静的下面,就是波涛汹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