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色未明,王府就已经笙箫萦耳,人声鼎沸了。辰时刚到,贺喜的宾客纷纷赶来,梅报春和梅迎春连忙里外接应,命人引下去安排茶酒接待。女宾自有梅报春之妻楚氏,梅迎春之妻韩氏迎接安置。
刚安置完各位命妇,有人回报:“长公主带着几位夫人,小姐来了。”
楚氏听说长公主梅挽月来了,早就听人说这位长公主和王妃秋慕霜不睦,今日秋慕霜未能出迎一定要说三道四,自己身为晚辈又不好多说话,略一沉思,回身连忙向侍女说:“快去请怜雪公主出来迎接长公主。”侍女慌忙跑进内宅,刚到落雪苑门外,怜雪正带着灵痕等出来。
昨夜怜雪几乎一夜未眠,直到四更才朦胧睡了一会儿。刚睡着就被鼓乐声惊醒了,连忙起身梳洗。梳洗完毕先到秋慕霜房里请安。
儿子要成亲了,作为母亲秋慕霜自然是高兴的。可是想到这门亲事是女儿用自己的终身换来的,秋慕霜心里的怨愤,难过却是多过喜悦。不过几天女儿就要远嫁异国他乡,这一去不知道还有没有机缘再见,想及此,秋慕霜更是满心的担忧和不舍。因此,病情又有所反复,这两日竟要卧床了。
秋慕霜看着怜雪布满红丝的眼睛,知道她最近失寐,拉着她的手关切地问:“雪儿最近没有睡好吧?这眼睛这么红。”怜雪连忙赔笑说:“府里的事情忙,难免起居不定。请娘亲不必担心,横竖忙过今天就清闲了。”
母女正说着话,梅笑春挑帘进来,身上已经是满身礼衣,来到内室施礼,“孩儿请安。”抬头看见秋慕霜身边满面倦容的怜雪,心里很不是滋味,“妹妹好。”
秋慕霜看着的梅笑春,眼前仿佛又出现了梅松庭的影子,自己当日成亲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忍不住泪湿秋水,抬手轻轻搌了搌眼睛,说:“今天是你的好日子,好好听报春他们的话,顺顺利利的把桂家的女孩儿迎娶过来。成了家你就是大人了,以后万事检点吧。”
“是。孩儿谨遵娘亲的教诲。娘亲还有什么教诲请垂训,孩儿无不从命。”
秋慕霜勉强含笑说:“你已经是大人了,该怎么做自己斟酌吧,我相信梅松庭的儿子不会辱没了梅松庭的英名的。天不早了,前面的事情多,不用再在我这里耽搁了,赶紧去吧,看报春找。”
“是。”梅笑春垂手答道,“请娘亲安心歇息,前边的事两位哥哥和嫂嫂料理,少时伯父和伯母也就过来了。”
“知道了。去吧。”秋慕霜说着,轻轻摆了摆手。梅笑春这才转身出去了。
“雪儿!”秋慕霜看梅笑春走了回头看了看怜雪。
怜雪一直默默地站在秋慕霜身边看着梅笑春,听见秋慕霜呼唤方才回过神来,连忙俯身说:“娘亲。”
秋慕霜看着失神的怜雪,心里一阵绞痛,拉住怜雪的手,爱怜地抚摸着她的腮颊,说:“为了他让你受委屈了。”怜雪勉强含笑说:“我是当妹妹的,帮哥哥一些是应该的。哥哥成了婚,和嫂嫂美美满满的;嫂嫂知道孝敬娘亲,我——我走了也放心了。”
“雪儿。”秋慕霜把怜雪揽到怀里,半天没说话。
怜雪静静地依偎在秋慕霜的怀里,那是她熟悉而又温暖的怀抱。只是,不知道还有几次可以安享她的温暖。好半天,才起身说:“想几位姐姐要来了,我要去看看。”
“好吧,你先去忙吧。今天晚上到我这里来,陪我说说话。”今天晚上对怜雪来说是何等的残酷,秋慕霜感同身受,所以她告诉怜雪到这里来,有母亲的怀抱或许能减少她一些苦痛。
“唉。”怜雪答应着,走出了秋慕霜的卧房,吩咐侍女仆妇好生服侍王妃,才回到自己的落雪苑,命侍女仆妇仔细打扫收拾。
看着侍女们收拾好了屋子,带着灵痕等人刚要出去。忽见迎面慌慌张张地跑过来一名侍女,便问:“慌慌张张的做什么?”
“长公主带着几位夫人来了,我们夫人请公主去迎接。”侍女连忙施礼说。
“哦!”怜雪跟着侍女赶到内厅,楚氏和韩氏已经迎进了梅挽月婆媳,正命人献茶点果品。怜雪进来走到梅挽月面前施礼,“怜雪拜见姑祖母。母亲身体有恙不能出来侍奉姑祖母,特意命怜雪代为侍奉,请姑祖母见谅。”
梅挽月一到王府没见着秋慕霜迎接,本来满腹气恼,让怜雪的几句话说得有气无处撒,只好讪讪地笑了笑,说:“雪儿免礼吧。侄媳妇是什么病啊?怎么笑春完婚这么大的事都不能出来。”
“启禀姑祖母,自从父亲过世后,母亲的身体就一直不好,今日又是父亲祭日,母亲思念父亲故而病势沉重了些。唉!父亲临终时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母亲,没想到母亲还是不能从过去的哀伤中解脱出来,不知道父亲在天之灵看见母亲如此会作何感想?可能瞑目?”怜雪说着,轻轻摇摇头,轻抬素手拭去眼角的泪花。
“松庭也真是的,好好的怎么就去了。”梅挽月说着,也搌了搌眼睛,“我是从小带着他长大的……”说着,声音有些哽咽。
楚氏连忙解劝:“姑祖母,妹妹,今天是三弟的好日子,提这些伤心事做什么?大家该高兴才是啊!”
“正是呢。三弟的大喜之期应该高兴啊。”韩氏也附和着劝解。
怜雪连忙赔笑说:“嫂嫂说的是。姑祖母,都是雪儿不好,惹姑祖母伤心了。请姑祖母节哀。”
“唉!”梅挽月叹了一声,“不伤心,不伤心。”
正说着,侍女回报大王妃洛云,二王妃佟仙陪着王后白采茹已经到了。众人连忙出迎,把白采茹接到厅里落座。白采茹拉着怜雪问:“雪儿,慕霜的身体怎么样了?是否有气色啊?”
怜雪连忙赔笑说:“回祖母,娘亲的病已经好多了,请祖母放心。”
把白采茹端详着怜雪说:“这就好啊。听说最近一直是你在料理府里的事情?一个未出闺阁的女孩儿料理这些事真是难为你了!脸色这么憔悴,是不是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