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也是罪过吗?为什么要如此折磨我?”秋慕霜看着梅松庭,凄然地喃喃问着。
“多情当然不是罪过。错就错在——唉!我们相逢的时机错了,是我误了你。”
“时机?是啊!时机错了!你见着夏灵衣了吗?她一定因为你一直不忘她的仇恨,而对你心怀感激吧?”
“我没有见到她,她已经转世了。夏灵衣早已经从天地之间消失了。”
“可是,她留下的仇恨却一直延续着,让我用一生来消解这份仇恨。”
“不!这份仇恨早已经消解了。”
“消解了?那我就可以解脱了?”
“不!你的情还要延续。”
“情?我已经没有情了。如今的秋慕霜是一个尚有一息的行尸走肉。”
“母子情,母女情,兄妹情……你依然是多情的人。你的性情决定了你今生都不可能成为无情的人。若不然,你就不会宁愿自己梦碎,而去成全春儿和雪儿了。”梅松庭幽然说着,似乎要抬手去擦拭秋慕霜的眼泪,而秋慕霜却并没有感觉到。
“可谁会成全我啊!”秋慕霜轻轻摇着头。
“霜儿,不要再折磨自己了。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得放手时且放手’,你又何必整日沉浸于往昔不能自拔?放下过去已经失去的,珍惜眼前拥有的,过几天清闲的日子,不好吗?”
“是啊!‘得放手时须放手’是该放下了,是该放下了……”
梅松庭含笑轻轻点了点头,“妻啊!好自为之吧!”
“君郁!君郁!……”
眼前依旧是那把冰冷的宝剑,秋慕霜苦苦地笑了笑,“唉!是该放下了!……”
怜雪虽然没有跟着秋慕霜进来,却一直忐忑不安地在卧房外的阶下不停地踱着,并不时向门口张望。心里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了,不是后悔决定的对与否,而是后悔这个决定对秋慕霜造成的伤害。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卧房的门才慢慢打开,帘栊挑起,秋慕霜走了出来。脸上很是平静,仿佛没有刚才的不快。
怜雪急忙步上台阶走到秋慕霜的身边,“娘亲!——”
秋慕霜看着怜雪,微然笑了笑,“雪儿,刚才我有些失态了,你别怪娘亲!”
“娘亲!”怜雪心里一酸,眼泪湿了长长的眼睫,“娘亲……”
秋慕霜拉着怜雪回到房里,用罗帕为她拭着泪水,说:“雪儿,别这样。你已经是大姑娘,以后要坚强一些,万不可动不动就眼泪汪汪。你这样——让我怎么放心让你远嫁古鱼国啊!”
“娘亲——”怜雪再也忍不住了,扑到秋慕霜的怀里失声痛哭。秋慕霜看着怀里的怜雪,更是悲伤欲绝,积蓄了十几年的哀伤一起涌上心头,抱住怜雪泣不成声。
母女二人的哭声惊动了房外的侍女仆妇,众人面面相觑,进来劝也不是,不进来也不是,纷纷站在阶下交头接耳不知如何是好。
怜娟连忙去找来了穆氏和艾氏,两个人听怜娟说秋慕霜母女相对而哭,连忙赶了过来。悄悄挑帘进来,果然看见秋慕霜和怜雪相拥而泣。轻轻摇了摇头,暗暗叹息一声,走到秋慕霜身边,轻声说:“王妃,公主,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好的哭得这样厉害?”
秋慕霜这才勉强止住哭声,搌了搌眼泪,看了看穆氏和艾氏,“妈妈——”话没有说完,声音哽咽说不下去了。
穆氏也忍不住含着眼泪,点了点头,说:“王妃别说了,我明白,我都明白。事已至此,看开些吧。”
穆氏的话虽不多,却也说到了秋慕霜的心上,拭泪点了点头,说:“我明白!”说着,扶起怜雪,给她擦拭着眼泪,劝道:“雪儿,别哭了!你的苦衷娘亲是明白的,既然你已经决定了,娘亲岂有拦着你的道理。”
“娘亲——”怜雪止住泪水,“雪儿知道娘亲为雪儿的苦心,雪儿也想永远留在娘亲的身边,侍奉娘亲。可……”
秋慕霜捂住了怜雪的嘴,不让她再说下去,“别说了。既然选择了,就好好走下去吧。”
“嗯!”怜雪轻轻点头。
“哎!”穆氏这才长吁了一口气,“既然都想开了,就别再伤心了。婚嫁之事乃是喜事,王妃和公主这样伤心不绝,也不是好兆头啊!”
“唉!”秋慕霜叹息着,勉强笑了笑,说:“妈妈说的在理。雪儿,咱们谁也不要再伤心了。”
“嗯!”怜雪点头,“娘亲也要好好调养身体,别让女儿不放心。”
“你放心吧。刚才我一时激动得罪了你的祖母,她一定在生气。明天你去宫里替我向她赔个不是,你们兄妹的是让他们自由做主吧。”
“娘亲不去宫里吗?”怜雪看着秋慕霜,不解的问。
“我先回避几天。”秋慕霜摇头,说:“王后虽然待我很好,怎么说也是婆媳,到底隔了一层,今天这一闹,心里难免有嫌隙。相见之下难免彼此尴尬,还是过几天再去见吧。”
“也好。”怜雪点头答应了。
此时,天已过午。穆氏、艾氏看母女俩平静了下来,连忙命人服侍梳洗更衣,又劝进食。怜雪亲自捧盏劝秋慕霜吃饭服药。
经过这一番宣泄,秋慕霜的心里多少轻松了一些,便让怜雪坐下,又命人请来了夏恋一同吃饭。
饭罢奉茶。怜雪不敢离开秋慕霜,和夏恋陪着她说话散心。秋慕霜深知怜雪的心意,权且按下心事,询问夏恋的身世经历,所知所学。
夏恋见秋慕霜十分诚恳,并不以身份之别小觑自己。便也不再隐瞒,遂说道:“侄女并不是什么古越国王室后裔,不过只是一介平民侄女罢了。因为当日想要结交怜雪妹妹,又担心身份相差悬殊,遭妹妹鄙夷,就随口扯了一个谎话。请婶婶,怜雪妹妹见谅。”
怜雪一笑,说:“我早看出姐姐不是什么王室后裔了。姐姐行动洒脱,不为俗礼所拘束。独自跋山涉水采集草药,寻访名医高士,这些断不是王室女子所为。”
“噢!”夏恋笑说:“原来妹妹早知道我的身份了。那你还处处对人说我是什么古越国王室后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