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父,就让雪儿去吧。如今国难当头,伯父和哥哥,以及众位将士都在报效国家。恨雪儿是女儿身不能上战场杀敌,就让雪儿做信使替伯父为国尽一点儿力吧。”怜雪以恳求的语气向梅鹤庭请求着。
梅鹤庭看着面前这个有些柔弱的美丽少女,刹那间想起了十几年前梅松庭迎娶回来的那个女子。怜雪太像她的母亲了,处事果断,不惧艰险,心思缜密而又大胆。女儿终归是外姓人,如果她不是松庭的女儿……”
“伯父,就让雪儿去吧。”怜雪继续以撒娇似的语气恳求着。
梅鹤庭点了点头,笑说;“既然你想去,就去吧。不过,千万要小心。”怜雪见梅鹤庭答应了,高兴地连连点头,说:“雪儿多谢伯父。请伯父放心,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你啊!”梅鹤庭也不禁被怜雪的高兴感染了,笑说:“不过,事情不能太急。明天我召集部下的将官谋士商量商量,如无异议,再向古鱼国示好谈和也不晚。”
怜雪点头,又说:“不知道王祖父是什么意思?伯父可曾遣人进京向祖父禀明过伯父有意谈和的意思?” 梅鹤庭暗自点点头,笑说:“雪儿果然心思细腻。离京之时你的祖父已经向我做了交代:古鱼国和其他几国不同,历来都是我们的友好邻邦,这次也是受人唆使才出兵玄武关,如能和古鱼国谈和,自然还是化干戈为玉帛的好。”
“既然如此,伯父已经没有后顾之忧了,只管和古鱼国谈和就是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人不谋事,天自然也不会成事。”怜雪的脸上露着一丝不可捉摸的笑意。
梅鹤庭有些惭愧地笑了笑,说:“雪儿虽然是女孩儿家,若论杀伐决断比我们这些男人还好。好吧,伯父这次就听你的,让你这个女军师全权处理和谈之事。”
怜雪含笑说:“雪儿不敢。雪儿只是不想看见哥哥因为这件事苦恼罢了。”
“噢,春儿?”梅鹤庭这才想起来,回来后并没有见到梅笑春,“春儿怎么了?”
“他因为桂家的女孩儿正烦恼呢。又舍不得放弃这桩亲事,又怕母亲不答应,愁得晚饭都没有吃。”怜雪依然微笑着说,仿佛在说着一个从哪里看来的笑话。
“呃!”梅鹤庭倒着实吃了一惊,“这孩子,有什么事也不能折磨自己啊!我去命人叫他来劝劝他。”怜雪一笑,“不用了,雪儿已经让换玉打发他吃饭了,想来此时已经睡了。伯父,雪儿要去古鱼国的事先不要告诉哥哥,免得哥哥阻拦。”梅鹤庭点头,说:“好吧,伯父听你的。”怜雪又一笑,施礼说:“侄女打扰伯父用膳了,侄女暂且告退。请伯父商量好之后,给雪儿一个消息。”梅鹤庭笑说:“不妨,不妨,雪儿帮我解开了一个大大的难题,不用吃饭,伯父也不饿了。天不早了,回去歇息吧,我明天就召集文武商量。”
“是。”怜雪答应着退出了梅鹤庭的居所。站在阶上看了看梅笑春的卧房,房里的灯光依旧无声的摇曳着,把梅笑春有些孤独的身影映在窗棂上。“唉!”怜雪幽幽地叹息一声,裹了裹身上的斗篷。
此时,已经是初秋季节,夜风明显的凉了很多。
怜雪在两边侍立的侍从们恭恭敬敬地施礼中走下台阶,穿宅过院回到自己的卧房。
自从怜雪急匆匆地走了之后,夏恋的心里莫名的有一些不安。她猜不透这位看似柔弱,却极有主见的小公主心里究竟打的什么主意。碍于身份之别,夏恋又不好过多的打听梅家的家务事,只好耐下性子等待梅怜雪回来。
直到二更,梅怜雪才挑帘进来。夏恋连忙迎过来,关切地问:“妹妹怎么才回来?公子怎么样了?”怜雪一边解下斗篷,一边说:“没事了。姐姐还没睡?”夏恋知道怜雪没有说实话,也不便多问,笑说:“妹妹不回来,我不放心。没事就好。天不早了,妹妹身体不好早些歇息吧。”怜雪点头,说:“姐姐也跟着妹妹颠簸了许多天,也请回去早些歇息吧。”夏恋含笑说:“明早再见。”说着,进纱橱去了。
怜雪回到内室,放下帘幔,解去身上的衣裙,卧在衾中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她的不眠不是因为心里有难以处理的难题,刚才见到梅笑春的一刹那,她已经做出了一个决定。一个决定她和梅笑春一生的重大决定,一个可以解决她面临的所有尴尬的决定。现在,她要做的是回忆。回忆自她记事起,留在记忆里的点点滴滴。
小时候在梅松庭和秋慕霜怀里撒娇的情景;和梅笑春斗嘴的情景;和侍女们玩笑的情景……一幕一幕浮现在脑海里。那是多么美好的童年,无忧无虑,无拘无束,像一只快乐的小鸟一样,在父母搭建起的天地里自由自在地生活着,成长着,飞翔着……虽然期间和梅若兰姐妹有一些小小的不睦,但那丝毫不影响她整个童年的快乐。
祖父祖母的宠爱;父亲母亲的宠爱;哥哥的宠爱;乳母的宠爱……所有的宠爱紧紧包围了她十几年,让她的童年感受到的只有温暖,无尽的温暖。
然而,苍天就是那么无情,它给她泼下了一盆冰水,撕开了包围着她的温暖。夺走了宠爱她的父亲。她的快乐随着父亲的离世彻底地被打碎了。父亲走了,带走了母亲的笑容,带走了她和哥哥的欢乐。留给他们的,是无尽的哀伤。同时带给她的,还有那个让她不知所措的夜晚。
如果上苍可以让时光倒流,她不会赶在那个时候去探望秋慕霜;即使去了,她也不会躲在窗外悄悄地听他们母子说话。如果那样,她所有的痛苦将不会再有。她依然可以安心地做她的王府公主;可以无所顾忌地享受母亲和哥哥的爱护;可以像其他姐妹一样选择一个门当户对的夫婿;像母亲和祖母一样相夫教子,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从媳妇到婆婆,再到祖母,太祖母……然后,在儿孙的环绕中离开这个人世,在儿孙们的哀哀痛哭中入土为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