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洪听兰锦丰问起战况,连忙垂手回答:“微臣也命人攻过几次成,奈何玄武关城高池深,几次攻城都未能成功。昨日古井国的援军也已经抵到玄武关,挂帅的是大王子梅鹤庭,先锋是梅松庭之子梅笑春。微臣和梅笑春见了一仗未分胜败。”
兰锦丰目不转睛地盯着桂洪,微锁双眉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听他说完点头说:“姑丈辛苦。呃!姑丈有了年纪,难免有些精力不足,也难怪不能顺利攻取玄武关。本王既然来了就不能再让姑丈过于操劳了,依我看——姑丈就暂且歇几天吧,军营里的事先交给秋将军料理。”
桂洪吃了一惊,他万万也没有料到兰锦丰一来就罢黜了他的军权,想要身边几句,话到嘴边却没敢说出来。虽然桂洪和兰锦丰没有公事上的矛盾,因为王后尹若寒和桂洪的妻子长公主姑嫂不睦,王后从小就给兰锦丰灌输桂洪夫妻的不是,使得兰锦丰对桂洪父子心存芥蒂。桂洪怕说多了加深兰锦丰对自己的芥蒂,将来和王后说起对自己十分不利,便什么也没说,只说:“多谢王子体谅。”
兰锦丰意味深长地看了看站在帅案旁边的秋冷雨,“秋将军,从今天起,你暂且代理军权,等姑丈歇过乏再让他老人家操劳。”
秋冷雨对兰锦丰一来就罢黜桂洪军权的做法也大感意外,迟疑片刻,才躬身施礼说:“未将遵命。”
兰锦丰点了点头,又看向桂洪,“姑丈,你看印信——”桂洪的身体微微一颤,连忙说:“印信都在帅案上,请秋将军查看。”兰锦丰这才露出一丝淡淡地笑意,说:“这里没事了,姑丈请回寝帐歇息吧。”
“是。”桂洪抱了抱拳,百感交集地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出了中军宝帐。
中军帐的情景慢慢退出了桂洪的思绪,恍恍惚惚地只感觉到女儿温柔地按摩,身上有一种松散般的舒适,鼻息间不觉传出微微的鼾声。
桂羽秋看着父亲进入了梦乡,这才慢慢停下了手,轻步从床头拿过一件斗篷轻轻为桂洪盖到身上。蹲在父亲身边,拉着他的手把面颊贴在他的手心里,眼泪如泉水般涌了出来。这泪水里不仅有对父亲的疼惜,也有对自己命运的惋惜。
玄武关内,帅府正堂旁边居所的书房里,梅笑春坐在椅子上,双手合在前心,默默地望着书案上摇曳的烛光。就那样一动不动的,如一尊白玉雕像般坐着。若不是他时而微蹙的眉峰,几乎让人感觉不到他的生机。礼教人伦、父母之命、亲情、爱情等等,像几道看不见的绳索缠绕在他的心上。越缠越紧,越缠越密,缠得他心慌意乱,让他的胸口一阵一阵憋闷,窒息一般的难受。
换玉和明晨焦急地在阶下走来走去,不时望望紧闭的房门。梅笑春从梅怜雪的房里回来,就把自己关进了房里,任凭两个童儿怎样叫门都不曾答应。看着一反常态的公子,换玉又惊又怕,又着急,可又不敢去向梅鹤庭回禀,毕竟那不是自己的主人。明晨说:“玉哥,要不……禀报公主?”换玉想了想,说:“也只好这样了,你快去禀报公主知道,请公主拿一个主意。”明晨答应着,连忙跑进内宅来见梅怜雪。
梅怜雪在夏恋的劝说下吃了药,倚在床上紧锁秀眉想心事。夏恋看着她心神不定的,很是心疼。暗暗叹息,世人都羡慕王公贵族的奢华生活,殊不知他们也有常人不能理解的苦楚啊!“妹妹,别多想了,事情总会解决的,愁也没有用啊。”
梅怜雪微微笑了笑,看着夏恋,问:“姐姐自幼就游历各国,一定广闻列国之事。请问姐姐,有没有听说过古鱼国的这位兰锦丰王子?”
夏恋一愣,不知道怜雪怎么突然打听兰锦丰,顺口说:“倒也听说过一些。据说这位兰锦丰王子是兰公最小的儿子,虽然排行最小因为是王后尹若寒所出备受兰公的喜爱。论才貌不输笑春公子,列国中有那些好事的人把兰锦丰和笑春公子并称什么列国双英。”
梅怜雪微微点点头,若有所思似的又问道:“不知道他有没有立妃?”夏恋心里一动,连忙说:“倒不曾听说他立妃。妹妹忽然问这个做什么?”梅怜雪又一笑,未语。
换玉急匆匆地挑帘进来,站在内室的帷幔外垂手说:“公主,公子他……”
怜雪听换玉的声音十分焦急,且说话吞吞吐吐的,心里一紧,连忙坐起来问:“公子怎么了?”
“公子从公主这里回去就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任凭我们怎么叫也不给开门,晚饭都没吃。大王子还没有回来,我们怕公子出什么意外才来禀报公主的。”换玉焦急地说。
梅怜雪顾不得多想,慌忙从床上下来,说:“我去看看。”一边说着,一边登上鞋往外走。夏恋连忙拿过一件斗篷,说:“披上件衣裳,外面风凉了。”怜雪接了顺手披在身上,“姐姐先歇着吧,我一会儿就回来。”
换玉见怜雪出来了,连忙提着灯引路。梅怜雪跟着换玉急匆匆来到梅笑春的书房。房门依然紧闭着,从窗棂间透过惨淡的灯光。梅怜雪拾阶而上,轻轻叩门,焦急地呼唤说:“哥哥,哥哥,睡了吗?”
怜雪焦急地呼唤把梅笑春从情理伦常的纠缠中拉了回来,活动了活动麻木的身子,定了定神扶着桌子站起来,踱到门边开了门。“雪儿?你……”
梅怜雪见他开门出来了,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含嗔犹怜地说:“哥哥,你吓死我了。”
梅笑春看了看怜雪身边的换玉,明白是他们请了怜雪来,狠狠瞪了他一眼。望着满脸焦急的梅怜雪,歉意地微微笑了笑,“我,没什么的。他们两个太多事了,这么晚了还让妹妹跑一趟。”
怜雪回身向换玉说:“去给公子准备晚饭。”换玉正巴不得躲开梅笑春,连忙转身去了。怜雪没等梅笑春让便自己走进了屋子,在书案前刚才梅笑春坐的椅子上坐下,用挑簪拨了拨灯花,屋子里顿时明亮了许多。“哥哥的心里是中意桂小姐的,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