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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四章

“雪儿,一年多了,你的性情一点儿都没有变,还是那么细心周到,把一切的事情都安排的那么周到,只除了你自己。”梅笑春听了怜雪的请求,想起她去年远嫁时为自己,为娘亲所做的一切,不觉倍感愧疚。

“哥哥……”怜雪有些无措的看着梅笑春,祈求似的轻声唤道。

梅笑春连忙露出一抹宽慰的微笑,柔声说道:“放心吧!”

怜雪知道他不是轻易许诺的人,既然说了让自己放心,他就一定可以做到,报以一个感谢的笑容。适才一番话耗费了她太多的体力,不觉间已经微微有些喘息,用手捂着心口希望可以稳住一些气息。

梅笑春连忙扶着她,关切的问道:“不舒服了吗?躺下歇会儿吧。”

怜雪摇了摇头,喘息着说:“不!我怕躺下就起不来了,想再坐一会儿。”

“好吧!那就先坐一会儿,支持不住的时候再躺着。”梅笑春并没有再劝说,此时,他只想随着怜雪的心意,让她随性一回。

怜雪再次报以一个恬然的微笑,“嗯!”

夏恋已经悄悄命春雨熬了一盏参汤,端过来递到梅笑春的手中,“公子,让怜雪妹妹补补气血。”

梅笑春连忙接在手里,用小匙搅拌,晾至不冷不热,方递到怜雪的唇边。“来,雪儿!”

怜雪微微一笑,在他手里喝下了那盏参汤。闭目养了一会儿,精神略有好转,抬眼看了看林璎珞,又看了看夏恋,再次报以一个感激的微笑,“谢谢嫂子和姐姐这几天的照料。”张了张口,似乎还有许多话要说,却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笑着摇了摇头。

“雪儿!”梅笑春似乎看出了她的意思,轻声唤了她一声,“别再想那么多了,让自己的心歇一歇吧!好吗?”

怜雪看了看梅笑春,又看了看夏恋和林璎珞,蹙眉静默了片刻,随即一笑,“我知道了,哥哥!”

到底是病入膏肓,怜雪再怎么勉力支撑,终究是力不从心,只是半倚半坐了不到一个时辰,便支撑不住了。梅笑春连忙扶着她再次躺倒,提起华衾掖好。

夏恋看着梅笑春和怜雪,心潮翻滚,难以平静。低着头想了想,悄悄拉了拉林璎珞的衣襟。林璎珞看了看她,随即跟着夏恋轻步退出了静轩。房里只剩下了梅笑春和怜雪兄妹。

房里很静,静得仿佛没有了生机。

梅笑春静静的看着怜雪,怜雪静静的看着梅笑春。梅笑春目光中的死寂让怜雪的心不由得一阵战栗,微蹙秀眉看着他,“哥哥!你怎么了?”

梅笑春微微一笑,平静的说:“没事啊!”

“不对!出什么事了?是因为嫂子吗?还是……还是娘亲出了什么事?”怜雪微蹙的秀眉紧紧的锁在了一起,急急的问道。犹豫说话太急,话音未落,已经气喘吁吁了。

“雪儿!”梅笑春依旧平静的说,“娘亲很好,你不要担心。羽秋……唉!我已经尽力了,如今了无遗憾。”

“可是……可是我怎么在哥哥的眼睛里看不到生机了?”怜雪紧紧盯着梅笑春的双眸,担忧的问。

梅笑春扭了扭头,避开怜雪的目光,嘴边掠过一丝微笑,轻声说:“怎么会?娘亲还需要我侍奉,凰儿还需要我抚养,我还有那么多事牵挂,怎么能没有生机?是你看错了。”

“真的?哥哥真是这么想的?”怜雪依旧紧紧的盯着梅笑春。

“自然!”

“那就好!”

未时末,怜雪再次陷入昏迷之中。夏恋再次为怜雪诊了脉。梅笑春的眼睛一直盯着夏恋为怜雪把脉的手,“姐姐,怎么样?”夏恋摇头不语,回身看来看林璎珞,低声说:“林夫人,把妹妹的衣衾准备好吧。”林璎珞含着泪领着宫婢转身出去了。

“公子!”夏恋看着静静的看着怜雪的梅笑春,心头再次绞痛,意欲劝慰几句。梅笑春却先开了口,“能等到兰锦丰回来吗?”夏恋愣了愣,说道:“可以!”梅笑春微微一点头,再次静静的看着怜雪。

天近黄昏,静轩外穿了凌乱的脚步声,随着脚步声,兰锦丰脚步匆匆的走了进来。在他身后跟着几个内侍,手里捧着金册玉牒,凤冠霞帔。

梅笑春听到他的脚步声,才才床边站了起来,回身看了看,“回来了?”

兰锦丰点头,走到床边坐下,看着怜雪微微一笑,拿过怜雪的手合在掌心里,轻声说道:“幸好来得及。雪儿,这是太子妃的玉牒和服色。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些,可这是你自己挣来的,也是我唯一能给你的。希望你能接受,好吗?”

旁边的梅笑春微微笑了笑,为他那一声“雪儿”。“她会的!”抬手扶着兰锦丰的肩头说道。

兰锦丰回头看着梅笑春,回以一个微笑。随即红了眼圈儿,两行热泪如断线珍珠般落了下来,“我辜负了她。”

梅笑春苦苦一笑,“辜负她的又何止是你!不必自责了,不要让她带着不安走。”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你还会违逆母命吗?”兰锦丰回过头继续看着怜雪。

“……”梅笑春沉默了,是啊!会吗?

“如果抛开兄妹的名分,你会接纳她吗?”

“……”梅笑春依然沉默着,会吗?一定会的!在怜雪即将离开古井国边界的时候,自己就已经后悔了,不是吗?

“梅公子!唉!……”兰锦丰把到舌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怜雪静静的躺在绫枕上,似乎听到了他们的话,秀眉再次微微一蹙,但却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呼吸越来越微弱。

夏恋看着气息恹恹的怜雪,自知无力回天,勉强忍住心头的悲伤向兰锦丰和梅笑春说:“殿下,公子,请先到外面回避,让我们给怜雪妹妹换换衣裳。”

兰锦丰慢慢从床边站了起来,低下头凝视了怜雪半晌,才转身走了出去。梅笑春走到床边,颤抖着手慢慢抚上怜雪的面颊,颤声低语:“雪儿!保重!”说完,回身出了内室。

夏恋忙命宫婢打来温水,和林璎珞亲自为怜雪梳洗理妆。理妆比,换好里外衣服,因为册封了太子妃,准备好的衣衾便不能用了,另给她着了太子妃的冠服。

窗前的书案上,连珠瓶里的一支梅花开得正好。

梅笑春静静的站在外室的窗前,默然看着那支傲然圣洁的梅花。耳边不时传来宫婢们走到的脚步声;灵痕等人呜咽的哭声;夏恋严厉的喝止声……

不知过了多久,等他移动着麻木的双腿回过身的时候,房里已经改变了模样。原先的锦帏绣幔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灵寝,香案。

随着耀眼的火光摇曳,撕心裂肺的哭声此起彼伏。

怜雪静静的躺在灵寝上,脸上带着一抹释然,解脱的微笑。

“八月芦花,三春柳絮。丝丝络络皆行旅。西风斜里任拂吹,纤纤清影离琼宇。

豆蔻韶华,标梅年序。青丝何奈成霜羽。嫁了东巽少归期,问卿留做谁家侣?”

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阵凄迷忧伤的歌声。

=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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