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雪微微低着头,静静地听着白采茹是嘱咐,“是!孙女儿谨记祖母的教诲,做一个好媳妇。”
白采茹欣慰地点头,说:“你是聪明的孩子,处世为人自会有分寸的,我就不多说了。走吧,随我祭拜宗祠,也就该起行了。”说着,拉着怜雪出了中厅,来到安置着梅氏列祖列宗的神位的正堂。
梅鹤庭早已经带着梅笑春等人焚了香,等着怜雪。白采茹拉着怜雪进来,梅笑春连忙拈了香在红烛上点燃,怜雪走到神位前,接过梅笑春手里的香插在铜鼎里,后退几步在拜垫上拜了八拜。礼拜完毕,在侍女的扶持下站起身形。
又在穆氏的指引下像白采茹和秋慕霜行礼拜别。秋慕霜把眼里的泪水咽在了心里,轻轻扶起怜雪,“雪儿!时辰到了!走吧!”怜雪微微一点头,在灵痕和梅笑春的扶持下转身往外走去,白采茹和秋慕霜带着众人随后紧随。
怜雪在众人的簇拥下踏着猩红的毡垫,伴着悠扬的笙箫,穿宅过院一路向外面走去。她微微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口,口问心,目不斜视。并不是她多么谨守闺门之礼,而是她不敢再多看一眼这座生活了十几年的府邸,不敢再看一眼身边这些熟悉的亲人,她怕哪怕多看一眼,自己都会忍不住眼里的泪水,忍不住哭出声。
女儿远嫁,这一去不知是吉是凶,别说白采茹和秋慕霜,就是梅氏的老少媳妇,女儿们也都为之伤感。每个人的眼里都含着泪水,怕怜雪看见伤心没有人让泪水落下来,只是默默地控制在眼睛里。远处的画廊里,桂羽秋领着紫玉等人遥遥的望着簇拥着怜雪向外走去的众人,想起自己远嫁时的情景,顿时泪如雨下。
一直走到二门之外,阶下古鱼国的仆妇侍女围着一辆金顶珠缨结彩八宝车。见怜雪出来,连忙掀起了金银线绣龙凤车帘,放下脚蹬。梅笑春身着锦衣,和灵痕扶着怜雪走到车旁,“雪儿,登车吧。”
怜雪停住了脚步,慢慢回过身,看着身后的白采茹和秋慕霜,晶莹的泪水在双眸间打转,樱唇微微颤抖,“奶奶!娘亲!雪儿要走了!”
“雪儿!”秋慕霜走到怜雪的面前,捧着她的面颊,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精致的面庞,如画的秀眉,明澈的秋水,似乎要将她的一发一肤铭刻在自己心里,“雪儿,到了那里记得经常来信,让娘亲知道你在那里过的可还好不好。”怜雪郑重地点着头,哽咽着说:“雪儿知道!雪儿一到古鱼国就给娘亲写信回来。”说着,唤了一声:“娘啊!”扑到了秋慕霜的怀里,尽管她竭力压抑着自己的哭声,还是忍不住低低饮泣。秋慕霜紧紧抱住心爱的女儿,眼泪如断线的珍珠一般落在了她的身上。
后面的白采茹等人也忍不住泪洒衣襟,用罗帕掩面呜呜咽咽哭出了声。梅笑春站在旁边看着秋慕霜抱着怜雪洒泪,心里像被利刃翻搅着似的疼,忽然有些后悔自己对母命的违逆了。如果不是自己的任性,眼前这一幕令观者断肠的母女生离死别也就不会出现了。暗暗叫着自己的名字,“笑春啊!笑春,你太自私了!”
秋冷雨一直站在彩车的不远处看着怜雪缓步走出二门。改变了装束的怜雪是那样的美丽,美丽得让看到她的人生怜。这就是自己的胞妹,她今天就要出嫁了,嫁给自己最好的朋友。秋冷雨心里悲喜交加,五味冗杂。她和秋慕霜的母深情让秋冷雨这个自幼经生历死,磨练的心硬如铁的七尺男儿心酸难忍,也不禁泪洒衣襟。
好半天,秋慕霜才勉强止住自己的泪水,捧起怜雪的面庞,看了又看,“雪儿!你又哭了。看,泪水把妆都融了。”回身向怜娟说,“去拿脂粉来,为公主补妆。”
怜娟慌忙飞跑进去取来了脂粉,和捧着温水的惜娟跪在地上。怜雪在水里重新净了面,用手巾拭去脸上的水珠。秋慕霜亲自为她淡扫娥眉,清匀粉面,薄点朱唇,妆容完毕,怜娟等人退下。
有司官身披彩绶走过来,跪在地上高声说:“吉时已到!请昭月公主登车起行!”
秋慕霜拉着怜雪的手最后看了看女儿,颤声说:“走吧!”怜雪强忍着再次滚到眼边的泪水,微微颤声说:“请娘亲保重!”说完,狠了心,猛然一转身快步走到彩车旁,踏着脚蹬登上彩车。仆妇放下车帘,挽起车辕一直走到王府中门外,放下车辕往后一退,车夫牵着四匹骏马过来,架上车辕,怀抱藤鞭等候起行的命令。
白采茹和秋慕霜等人一直送到中门里才停下了脚步。秋冷雨走到秋慕霜的面前,撩起袍服跪在了地上,郑重地说:“请姑母留步!怜雪妹妹到了古鱼国,一切都有侄儿照看,断不会让她受到一丝委屈,请姑母放心!”秋慕霜看着跪在地上的秋冷雨,长叹说:“从此以后雪儿就交给你了,你看在她叫你一声哥哥的份上,要好好照料她,保护她,我相信你能做得到。”秋冷雨抬起头来,感激地望着秋慕霜,说:“请姑母放心!如果我不能照料好雪儿,让雪儿受了委屈,就让我万马军中尸骨不全!”秋秋慕霜连忙以手制止,“你有这份心就是了,何必起这么重的誓?好了!吉日快过了,走吧!”
“多谢姑母!”秋冷雨站起身来,走到队前,飞身上马,一挥手高声说:“起行!”
伴着笙箫之声,古鱼国迎亲的绮罗伞扇,旌旗彩幡各色执事在前面引导。后面是怜雪乘坐的彩车,彩车两边是身着锦衣,骑坐骏马护佑彩车的梅报春和梅笑春。彩车的后面是随同怜雪前往古鱼国的仆妇侍女以及夏恋的车辆。再往后是怜雪的妆奁以及护卫人马。一行队伍浩浩荡荡见首不见尾,随着秋冷雨下达的起行的命令缓缓起行。
秋慕霜和白采茹顾不得王室的礼仪,站在台阶上望着愈行愈远的队伍,不停地挥着手泣不成声。还亏了穆氏和艾氏等这些年老的仆妇百般劝解,直到看不见怜雪的车仗才依依不舍地回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