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英殿。青白玉石柱屹立左右,辉煌旷达,近百名朝中大臣理好官服徐徐走进殿中。
玄烨一身明黄龙袍外加朝帽上朝,甩袍转身,在赤金九龙宝座上坐定。 群臣跪地行大礼朝拜,呼声高朗。
玄烨伸手虚抬,声色疲惫:“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吧。”
“臣有事启奏。”一名身着文官朝服,眉色深沉严凛的中年男子上前俯身。 玄烨的神色稍有闪躲,复道:“明大人有何事?” 这位明大人便是名响朝野的兵部尚书纳兰明珠。
皇上发问,明珠也不拖拉,上前两步直言道:“前些日宗人府宣布说吴应熊自杀了,臣觉得此事来的蹊跷所以暗地派人去查了查,结果发现死在宗人府那人并非是吴应熊本人。”
“哦?”玄烨垂下眸子轻应一声:“若死的那人不是吴应熊,那明大人觉得真的的吴应熊去哪儿了呢?” 纳兰明珠俯身:“回皇上,臣已暗地遣人去查了,据探子来报,前几日在京城郊外的一家小客栈出现了一名疑似吴应熊的男子,臣已派人去跟踪了。”
“是吗?”玄烨的拳头在袖中握紧,脸色如常:“这事就不需要兵部尚书大人您费心了,若宗人府谎报,朕定会细查追究。” 纳兰明珠心有不甘,继而上诉:“皇上,吴三桂反叛已成定局,这个节骨眼上千万不可放走反臣之子,以免叛臣认为我大清无能无耐啊!”
“明大人,您这话就说过了。”周培公一脸正色上前:“若吴三桂真的举旗反清,即使杀了吴应熊也于事无补,况且吴应熊从头到尾没有参与反叛之事,光凭他是反臣之子就要治他于死地,未免显得咱大清太小度了。明大人你认为呢?”
“嗯…”玄烨悠然点头,“周大人所言甚是,吴应熊之妻是和硕建宁公主,这样算来他也是皇亲国戚了,只要他无反叛之心,放他一条生路又如何?况且,明大人所谓的客栈之人是否真的是吴应熊本人也未可知。”
“这…”纳兰明珠一时找不到话可说,顿了顿俯身续道:“皇上仁慈大度实乃大清之福,可若事关大清国命,还请皇上体谅明珠不能置身事外,吴应熊之事臣定会一查到底。”
玄烨暗含怒气,不言。
“皇上。”索额图上前两步:“臣也有一事要奏。”
“说。”
“昨日据探子来报,吴三桂有意打着“反清复明”的旗号造反,收买人心发动叛乱!”
“消息可靠吗?”
“臣不敢虚言,不仅如此,吴三桂还大张旗鼓率领部下祭扫桂王陵墓煽动人心!”
纳兰明珠上前进言:“吴三桂如此放肆,根本不把我大清放在眼里,皇上,此人应该诛连九族啊皇上!”
明珠言辞中肯,其他官员一同跪下磕头高呼:“皇上圣明,切勿放过反臣族人以免祸害大清!”
玄烨脸色沉凛,许久叹出一气:“朕乏了,退朝吧!”起身甩袍走下了殿堂。
......
这些天为了应付吴应熊之事,玄烨私下做了不少功夫,对宗人府封口,派遣侍卫暗中保护,设计周密的逃亡路线,甚至,像今日这样在朝堂上应付大臣的质疑。 玄烨独自漫步在后花园中,他真的很累了,当初杀了吴应熊的次子吴世霖他下了多大的狠心,就如纳兰明珠所言反臣之子不可留,可那是羲儿的亲人,他不忍心,但为了江山他必须杀。如今为了羲儿他也放下了江山给了吴应熊一条生路。
如今吴三桂揭旗造反,吴应熊本不该留。贞母妃早逝,他不忍心,他想尽力留住羲儿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不知不觉中玄烨踱步到了景阳宫门口。殿门紧紧关闭,就像拒人于千里之外般,看起来好冷清好安静。 许是别的嫔妃宫中皆是热闹的,此时玄烨更喜欢这种宁静,能让心放松的宁静。
缓缓推开宫门,一阵中药味刺鼻袭来,玄烨忍不住皱眉,宣和殿中小宫女们端着药碗和水盆跑进跑出神色焦急,玄烨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快步上前拉住一名小宫女问话。
见皇上来了,一屋子的奴才骤然跪地请安,甚至有些紧张的奴才打翻了手中的药碗,面色惶恐。
玄烨沉声:“你们在做什么!” 一群奴才瑟瑟发抖不敢言语。
“回话!”
皇上有些微怒,沁荷有眼色上前跪地:“皇上,您快去寝殿看看顺嫔娘娘吧。” 玄烨眉毛紧皱:“她怎么了?”
“高烧不退,昏了好些时辰了!”
高烧!为何她高烧不叫太医来!玄烨越过众人冲进卧房。
床榻上的羲儿脸色如被滚烫的开水淋过一般胀红,嘴唇苍白如纸,身子伴随着咳嗽一起一浮就像肺部要裂开一般。玄烨心中绞痛,大步上前抚摸她的额头,将自己的脸颊贴上羲儿的额头感受那温度,一阵心痛和怒气一并涌上来,“嚯”地甩开身边宫女端着的药碗,黑乎的汤药洒了一地,窖碗砸地破碎成好几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