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皇上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所有人都开始在私下言语,说皇上现在耽于女色,说皇上昏庸无道。
这些话萧之煜都听在耳中,在知道这些话语的时候,也只是清浅的笑笑,这就是自己的目的,自己要让所有人知道,怜妃娘娘小重就是皇上的毒药,皇上对她欲罢不能,这样,也就没有人敢招惹小重,在这个皇宫中,小重就立于不败之地。
只是真相却只有他们明白,每一个长夜,他们都是在聊着另外的一个人,一个早就让萧之煜迷恋的女人,只是萧之煜没想到,当年那个明媚的女子在成长中并不像自己想象中那样的温柔和顺,而是一个骄纵的姑娘。
骄纵,刁蛮,不管哪一样,只要是小重有的他就喜欢,只要是关于小重的故事,他就愿意听,可是故事总有讲完的时候,在私语宫中留宿的第七个晚上,关于小重的故事彻底的结束,在小重若有所思的说完关于姐姐的所有故事的时候,萧之煜很是失落的长叹,错过的太多,自己怎么追都追不上了,更何况现在还隔着茫茫的尘世。
“你先睡吧,朕先出去走走。”在听完小虫的故事之后,萧之煜的心中涌动着难掩的情愫,这其中有很多自己没有想到过的事情,这其中还有很多自己不愿意面对的事情,只是这些属于自己心爱的女子的事情,永远的成了过去。
他离开私语宫后,就去了泰式馆,那里,有自己多年前的一个好友,一个一心修史的老人,他去,是为了给这个老人将乾元皇后的故事,乾元皇后,是自己给小重的封号,只是自己现在还没想好,该找个什么样的理由册封。
他会将所有应该给小重的全部奉献给小重的亡灵,即使她不会和自己再次轻言浅笑,即使她不会为自己生儿育女,自己都会将皇后的位号给她,因为那是一个用命来保护过自己的女人。
乾元的故事,应该让后世的子孙知道,即使她的故事里没有垂范后宫,没有辅佐帝王,即使她的故事里,连她夫君的影子都没有。
在太史馆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月上中天,萧之煜看着苍茫夜色,心突然痛的厉害,自那次在江南城中毒之后,自己的身体一直不是很好。经常在想起小重的时候心痛不已,当时给自己驱毒的陈玉涵说,自己身上的余毒未尽,毒发的时候可能会改变面貌,但是等熬过了毒发的时辰,一切又会恢复如常。
这个毒的名字叫做“欢颜”,毒发的时候,容貌会俊美异常,而且全身没有任何的异状,姿势在换言的时候,会心疼不已,当然,这毒,估计是解不了了,只能一点点的深入骨髓,然后等着自己带着别人容颜的时间越来越长,等自己再也回不到原先容颜的时候,自己就只能一死了。
陈玉涵从进了太医院,一直在找着解药,自己的这个病症,这应该是第一次发作,隔着元宵夜中毒,已经整整四个月的时光。他曾经以为,自己没事了,可是现在,欢颜毒发。
他仓皇的回到自己的龙寝宫中,等他躺倒床上的时候,心痛的感觉已经消失,他轻轻地坐起身子,走到铜镜边,他不敢看铜镜中的自己,自己是有一张非常美好的皮相的,只是不知道这欢颜之毒让自己变成了什么样子,他怕是魔鬼,怕自己会吓着所有的人,可是他没想到,镜中的自己竟然明眸皓齿,面若傅粉,唇齿含香,竟然是一个绝美的公子哥。
他匆忙的拿出自己微服出巡的时候穿着的衣服,白色的,在薄纱里音乐露出几缕竹影,穿在身上,说不出的风流儒雅。
萧之煜怎么都没想到,即使是中毒,上苍都是这样的垂怜自己,圆了自己做一个儒雅士子的理想。
他拿着一卷书,轻轻地走出宫门,刚才自己进龙寝宫的时候,是遣散了侍卫的,他轻轻地走在月光下,享受着欢颜带给自己的崭新身份,他甚至好奇的想以这样的容貌闯进某个妃子的宫中,看他们现在在做着什么,看他们会不会因为面前的人乱了芳心。
萧之煜很得意的躲过侍卫们的巡逻,不知不觉之间,竟然再次走到了私语宫外,这好像已经成了他的习惯,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一步步走近私语宫。
萧之煜是不敢走进私语宫的,自己早就下了命令,乱入私语宫者死,只是他没想到,私语宫现在竟然没了侍卫,想必是小重将侍卫撤去,他早就看出小重不喜欢侍卫的环绕,却没想到她竟然这样的大胆。
现在小重是整个后宫眸光的集结地,她却这样的大胆,如若此小重真的是彼小重的话,自己可能会盛怒不已,但是现在这个小重,自己着实没有不悦的必要,因为会有人保护她的安然。
现在私语宫中的这个女子心在一个男人的身上,而他,也绝对不会对她不闻不问。
只要她安然,自己就对得起小重,一切,就已经足矣了。
曲水池中的荷叶在夜色中缓缓地舒展,自己走在池畔,那带露的荷叶竟然打湿了自己的袍脚,远远望去,全是荷叶田田,让人的心中不由得生了几分的诗意,这样安宁的美好,让萧之煜连呼吸都不敢,只是静静地坐到了池边,看偶尔有鸟飞过,惊乱这一池的静谧。
远处私语宫灯火通明,将这一处荷塘显得愈加的静谧安宁,他借着不远处的灯光,轻轻地看着手中的书,自己无意中拿出的竟然是诗经,最美最浪漫的字眼,在自己的眼前流淌,只流淌进心里,那许久都未被温暖过的角落。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这样美的邂逅,这样美的意境,在这一刻,没有君王,没有宏图霸业,有的只是一个男人最宁静的情思,他的脑海中竟然还是小重,八年前,那个尚显稚嫩的孩子。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伤马晶晶的看着诗经里面的字眼,上邪,那样决绝的词句,自己也曾无数次的在心底里说过,只是现在,那个要和冬雷震震夏雨雪才敢与君绝的女子,现在你在哪里?
萧之煜所有的精神都被诗经打乱,他仓皇的站起身来,顺着这一脉荷塘,向着荷叶更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