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夜晚不比夏日,有虫鸣为伴。我侧耳听着幽静的夜,久久不能入睡。
“嗖——”突然,像是有什么利器划破了长空。紧接着,响起了“有刺客!”之类的叫喊声。前一刻还寂静幽深的夜,下一秒却火光冲天,兵刃相交。
“保护主子!”我坐在马车里,借着火光,想叫醒侍候我的侍女时才发现,刚才那支箭正插在她的背上,人早就没了气。
我掀开帘子的一条缝,没想到外面的人皆是匈奴模样的打扮,至于那辆装饰华丽的大马车,早就被箭扎的千疮百孔。
原来人是冲着我来的。
我坐回马车里,静静听着外面的厮杀声。
那个李美人和众小主们,此时怕是已经做了我的替死鬼吧。
外头传来马蹄声由远及近,似乎是有第三拨人加入了这场厮杀。不多久便平息了混乱。
“禀告皇子殿下,被活捉的人都已毒发生亡。”
“知道了。”
皇子殿下?想来应该是祈国的某位皇子吧。只不过,好好的皇子不呆在祈国宫殿里,跑到这儿来干嘛?
“娘娘没事吧?”一个男人的声音问道,语气不咸不淡,听不出情绪。透过缝隙我隐约看到外头立着个王爷打扮的人。
“没事,不过看起来你们是要给我换一个侍女了。”我声音平静,不起一丝波澜。
帘子外的人顿了顿,朗声笑道:“来人,去把人抬出来。”然后立刻有侍从进来,将那尸体拖走。帘外的人恰巧被挡住了,我还是没有看到他的模样。
“今日让娘娘受惊了,就不打扰娘娘休息。彩鸾,还不快去侍候娘娘。”
“是。”
“皇子殿下慢走。”我在缝隙中看到那个身影转身离去。然后进来一个约莫二十岁的侍女。她脸蛋圆圆的,面若红霞,模样很是可爱。
只是那双眼睛,却并不与长相相称。似有千斤重的事,都沉淀在那里。
“你叫彩鸾?”我笑着问她。
“是。”她简单的答话,语气也是淡淡的。见她没有要搭理我的样子,我也识趣的收了口。
第二天一早,我起身去外面透透新鲜空气,看见对面大马车旁边站着个秀气的女子,她也看到我了,礼貌朝我笑笑,我也回敬以一个微笑。
这个女子,该是昨天的幸存者吧。
“娘娘,吃过早点便要上路了。”彩鸾拿来吃食,我点头,坐回了马车里。
大概,离祈国还有十多天的路程吧。
我撩开一侧的帘子,看着外头阳光明朗,万里无云,照在脸上是暖融融的触感,一时有些恍惚自己身在何处。
不小心抬头被太阳晃了眼,眼睛被刺得有些酸涩,只得回到马车里安份坐着。
昨天那个王爷,怎么想怎么觉得熟悉。
听侍从们说,昨晚三皇子是恰巧有事路过,但因为要快马加鞭回祈国复命,便连夜走了。
幸好接下来的日子并没有再出什么刺杀事件,只是我身子不济,竟在途中病倒了,祈国人都以为是娘娘纤纤贵体,被那晚的事吓出了病,所以并未起疑。被我这样一拖,也就延迟了几日。
当大队人马平平安安的进了祈国皇都城内的时候,护送的侍从们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
此次和亲,祈国亦是将个什么公主嫁到了宇朝,所以应该来说,还是保住了大国面子。
祈国不像宇朝,有那么分明的妃嫔等级,仅立一后,三夫人,九嫔,下面则是二十七美人,御女无数。其中贵妃、贵嫔、贵姬为三夫人,淑媛、淑仪、淑容、昭华、昭仪、昭容、修华、修仪、修容为九嫔。
祈国地处寒冷,没有明显的夏天,此去正值新年刚过,外头的好像冻得连空气都凝固了。
随着马车越来越近,我也渐渐看清了祈国的皇城,也许并没有宇朝的雄伟,但却同样是个金丝牢笼。
迎接的红毯一直铺向大殿,乐声响彻天际,在皑皑白雪中,那么刺目。
我身着火红色的嫁衣,一步步走向祈国皇帝。
那是个约莫四五十岁的男人,肥肠满脑,一看便知道是个昏君。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兴盛自己的国家的。
一天里我都浑浑噩噩的,我觉得整个心思都不在这儿,而是飞回了宇朝。礼成后,我被为封为夏淑仪送到了自己的寝宫,也许是小国的关系,屋里摆饰什么的都很节俭,但也算别致。赶了那么久的路,我只觉得浑身骨架都快要散了,倚在床边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半睡半醒间,只觉得有人在拉我的衣服,突然一个激灵,我猛的清醒过来。
“美人,你醒了啊。”是祈国皇帝,此刻他正色迷迷的看着我,手里拿着的,正是我的外衣。
“你别过来。”我逃下床榻,用警告的口吻说道。
“美人是要跟朕玩躲猫猫吗?下次再陪你玩吧,春宵一刻值千金,美人就不要白白浪费了。”说着,就要张开手臂往我这边扑。
“臣妾还没有沐浴更衣,实在不方便侍候皇上。”我向旁边一躲。
“那正好,朕也没有沐浴,美人就跟朕一起吧。”
眼看着他又要扑来,我忙拔下头顶的簪子,作势就要往自己喉咙口送。“皇上还是不要过来为妙,以免臣妾的血污了皇上的袍子。”
“你这是做什么呀,快给朕放下。”祈国皇帝着急起来,一副想要却得不到的样子。
“我若是死了,恐怕祈国上下也不会好过。”我似乎听到皮肤被刺破的声音,可是怎么一点都不觉得疼呢?
这话仿佛戳中了那皇帝的心坎里,只见他一改刚才贪色的模样,暴跳如雷起来:“那你便试试!朕大可说是夏淑仪思乡情切,一时想不开自刎了。”
“我死了,你的公主还会有活路吗?”
他不说话,像看猎物一样看着我,反而大声笑了起来:“什么公主,不过是假的。”
原来祈国皇帝及其自负,不过是个蠢材,这样就把秘密告诉了我,看来我还是有活路的。
“不论是真假与否,宇朝和亲的娘娘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来祈国的第一天自刎了,岂不蹊跷?到时候战事一触即发……皇上可曾想过?”来祈国的路程有半个多月,加之我又拖拉了几日,在这近一个月的时间里,相信皇上已经把进犯的匈奴赶了回去。祈国此时,是没有任何便宜可占得。
只听他冷哼一声:“区区一个宇朝,那乾元帝也不过是个庸人,我祈国还怕他不成。”
“怕?”我笃定的笑着,这反而让他没了底。“皇上若是有十二万分的把握,现在大可以举兵压境,一统天下,为何还屈居在这天寒地冻之地呢?”
“你……今日姑且放过你一马。”那祈国皇帝愤愤难当,将挡在他面前的一切东西都掀翻在地之后摔门而去。
我等了好久,确定外面没了声响这才敢把簪子放下。簪头已经染上了我的血,红的夺目。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