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痕痴痴的站在原地,她迷茫,无助,她只知道有“秀姐”这样一个熟悉的人,却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地,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是谁,她此刻只知道,有一个被她唤作是“秀姐”的女人,那女人鲜血淋漓的目光定格在了自己的眼前……“秀姐!”尽管对于自己的一切雪痕都一无所知,但她却本能的大喊着自己目前唯一熟悉的两个字向前冲了过去,奋力的拨开挡在自己前面的人,拼力的向前冲了过去……
“小姐!别过去!”雪痕的举动吓坏了小晴和小惠,小惠迅速的侧过身抱住一心要向前的雪痕,对小晴大喊道:“小晴快把门关上!”“哦哦哦!知道了小惠姐!”小晴也被雪痕的举动吓得手足无措,听到小惠的便迅速的按照吩咐去做。小惠一边紧紧的抱着雪痕不松手,一边哄着她说道:“小姐乖别过去,街上有妖怪会吃人的!小姐听话咱们到屋里玩儿好不好?”雪痕不明白这个死死抱着自己不放的年轻姑娘为什么会对自己说一些类似于哄小孩子的话,不过她现在也根本不想弄明白,她现在唯一想做的,也是一定要做的,就是冲到那个女人的身边,去就她的“秀姐”。
雪痕竭尽全力的想要挣扎,挣脱开一个年轻的柔弱姑娘似乎不会是一件难事儿,可是不知怎的,雪痕只觉得自己身上的力气在一丝丝的消退,疲倦的厉害,乏累的厉害,越是想要使力就越是没有力气……渐渐的,随着眼前那满满被关上的大门,雪痕只觉得全身瘫软,一阵剧烈的头疼痛的她天旋地转,无力再站稳更无法承受这阵剧烈的疼痛,雪痕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后仰了过去……
在雪痕还能感受到自己还剩下最后一点意识的时候,她的头脑之中“猝不及防”的闪过一幕又一幕的,似曾相识的画面:在那些一闪而过的画面里,有陪着她一起放风筝的小男孩儿,小男孩儿一边帮她拉动手中的风筝线,一边对她说:“我会很快回来的,我们还在这里放风筝。为了这个,我也会很快回来的。因为雪痕对我来说是很特别的人哦。”在那些画面里,她曾抬起脚尖,双手握住一个人的肩膀,用极尽央求的口吻问道:“邱若愚,你还有心吗?”那个人的目光淡淡的扫过她近乎哀求的凝望,冷冷的一笑,反问道:“心?是什么?”在那些画面里……一个女人的鲜血浸湿了衣襟,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自己,脸上过着一抹浅浅的微笑。直到她的眼睛彻底的失去了光亮,在自己的面前咽下最后一口气的那一刻,枪声和笑声,填满了自己能看到的,听到的,每一个角落……就是那一刻,那个一边反问着自己心是什么一边冷笑着的那个人,变成了一个烧着火光的烙印,狠狠的烙在自己的心上,心被活生生的剥下了一层皮,滴血不止,痛不欲生……
从秦鸢的布店回来之后,邱若愚连夜起草伪造了一份新的名单。时间拖得越长也就越危险,他必须在那位假冒的乔先生发现端倪之前,以最快的速度把这份新的名单放回原位,只要能够顺利的做到这一点,自己便可以放下心来陪着他一起“演戏”,这场戏演的时间越长,能够为秦鸢争取到的时间也就越多。
天色初亮,邱若愚判断这个几乎每个人都熟睡着的时间那位“乔先生”一定不在房间里,直到天色大亮太才会回来整顿一下再装作从曾离开房间一样等着自己过去找他,或是主动过来找自己。邱若愚拿着伪造好的名单走出自己的房间,四处张望了一下看看有没有伙计经过,确定了周围没有别人之后他才放心的向着“乔先生”的房间走过去……
临近“乔先生”的房间,邱若愚突然听见一阵断断续续像是东西掉在地上,又像是打斗的声音,接着,房间里便传来“乔先生”一声大喊的“救命”。周围却安静的厉害,要么是周边空着的客房没有人,要么是其他客房里的住客抱着不想惹事的心态不吭声,异常的安静衬得这段声音越来越激烈。邱若愚向前走近了几步,断断续续的声音变得越来越清晰,清晰到他可以完完整整的听到屋子里有人正用日文说着“你去死吧!”
这句简短的日文让邱影声醍醐灌顶,这并不是什么意外,而是这位“乔先生”要把自己引过来而安排的一场戏。自己还未能配合着这位“乔先生”把现在的戏接着演完,他就先给自己安排了这么一场始料未及的戏码……这位“乔先生”本身就是日本人一边的,又怎么会被日本人追杀……不得不承认的一个坏消息,发现了一些东西的人,不仅仅只是邱若愚自己……
邱若愚迅速的转身准备离开,在假名单被放回原位之前,他绝不能轻举妄动,决不能出现任何一丁点的失误,“乔先生”想诱他走进陷阱,他就偏偏不向前踏步。不料,这一次邱若愚并没有那么幸运,似乎是听到了脚步声或是看到了他在窗外的影子,这正中“乔先生”的下怀,他开始大声的高呼“是邱老板吗!邱老板你快走,快走!这里危险!”
这句话彻底的堵死了邱若愚的路,若自己就这么离开“乔先生”自然也就知道了自己发现他的身份有问题,撕破了脸之后将假名单放回原位便是难上加难的事,找到真正的乔先生还需要时间,所以现在就摊牌真的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若是自己还像对待真的乔先生一般进去救他,那么等着自己的可能是更大的未知的危险……时间不允许邱若愚考虑更多,最终他做出决定,加入这场戏。不管会遇到怎么样的危险,将假名单放回原位让那位“乔先生”以为什么都没有发生,并且深信自己伪造的假名单才是最重要的。“乔先生!我不会就这么走的!我来救你了!”邱若愚一边对着屋子里大喊一边将名单藏进自己袖管里。
邱若愚推门而入的时候,一个手持匕首的黑衣人正向着“乔先生“恶狠狠的袭去,眼见着“乔先生”毫无招架之力就要命丧刀下,邱若愚趁着黑衣人猝不及防将他踢开,一把拉过已经瘫倒在地上的“乔先生”将他推到一边,一边大喊着“乔先生快走!”一边抬手抵挡着再一次袭击而来的黑衣人。邱若愚也是用尽了自己全部的力气,他必须让这位黑衣人看到,自己是在拼了命的救“乔先生”。
“我不会扔下你一个人走的。”那位“乔先生”似是演着这出戏上了瘾,怎么也不肯扔下邱若愚一个人走,执着的站在原地。邱若愚深知“乔先生”留的越久隐藏的危险也就越大,唯有“乔先生”顺利的逃脱了,这场戏才能算是结束。只要这场戏结束了自己才能继续假装没有发现任何的破绽,继续争取找到真正乔先生的时间。既然这位“乔先生”要接着扮演有情有义,自己也就必须跟着一起演下去。邱若愚一边奋力的抵挡黑衣人一边无奈迅速的转过身大喊道:“你快走!不要管……”邱若愚的话还未说完,“乔先生”已经将袖口里藏着的匕首狠狠的插进了他的肩膀,“乔先生”狞笑着,轻声说道:“我怎么能扔下邱老板一个人走呢?我的任务还没完成呢。”就在此时,身后袭来的黑衣男子也将手中的匕首插入了邱若愚的后肩……
刀尖儿刺入血肉的那一刻,邱若愚并没有感觉到疼痛,只是一阵刺骨的寒凉蔓延了全身,他的眼前闪过雪痕的脸,小时候的,长大以后的……那些影像虽是一闪而过却是那样的清晰,带着依赖的,带着不舍的,带着微笑的,带着泪水的,带着恨意的……
“雪痕……”邱影声已经忘记了眼前的影像不过是幻觉,他深信不疑雪痕就站在自己面前,他轻声唤着雪痕的名字,小心翼翼的像是唤着一个最珍贵的梦,想要伸手去触碰的时候,一阵剜心刮骨的痛刹然袭来。这般难以忍受的疼痛让邱若愚有了不好的预感,仅仅是肩膀上的刀伤根本不至于疼痛至此,他们没有为自己选择一刀毙命的方式,可见,他们选择了一种更加满意的方式,慢慢的折磨自己……不过片刻的功夫,邱若愚的身上再没有一点力气,双膝被敲碎一般的痛,不受控制的跪在了地上……
“邱老板,看在你舍命救我又给我跪下的份上,我突然很想认真的跟你认识一下。我根本不是什么乔先生,我是黑泽俊的部下江口。”江口一边说着,一边跟黑衣人慢慢的靠近侧身倚着墙的邱若愚,江口狞笑着打量着邱若愚苍白的脸接着说道:“你现在的样子看起来真的很不好,不过别担心你不会马上死的。不过,这刀子已经插进去了,刀子上的剧毒无药可解而且每日都会发作,不超过十天的时间,邱老板就要英年早逝了……真是太令人伤心了……哈哈哈……”话罢,江口便对黑衣人说道:“你辛苦了,回去说明一下这里的情况,我送送你。”说着,江口便引着黑衣人往门口的方向走。
看着江口跟黑衣人转过身,邱若愚忍着剧痛将身体向着墙边的柜子倾斜了过去,他的身体每挪动一寸都是一次如蛆附骨的折磨。任凭此时伤口上的血留下来,颤抖着从袖管里取出名单,他不能用粘着血的手去触碰名单。拼尽全部的力气,颤抖的指尖,一点一点,将名单推进柜子与墙壁之间那条细小的缝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