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夜寒小心翼翼的用沾了药膏的棉签涂抹着蓝雪手臂上的伤口,整个过程蓝雪始终都是一动不动,侧着脸望着墙上的全家福一句话也不说。段夜寒为伤口涂好了药膏将棉签放下拿起纱布的时候,他望着一言不发的蓝雪说道:“真的没什么想说的?”蓝雪木讷的回过头目视着段夜寒眼中那深邃的目光说道:“为什么会有我母亲的钥匙?”段夜寒低下头,一边将手中的纱布展开仔细的包裹在蓝雪的伤口上,一边淡声的说道:“我对你的问题不是很感兴趣,不想回答。”话罢,段夜寒抬起头直视着蓝雪的眼睛,说道:“我的话你也可以理解为,我没有必要对想要毁了我的人逢问必答。”“那你现在是在做什么?‘伺候’想要毁了你的人吗?”蓝雪冷笑着问道。段夜寒不语,低下头继续包扎蓝雪手臂上的伤口。
蓝雪看着眼前这个无微不至的为自己包扎伤口的人,苦笑着说道:“是啊,你没有必要对我逢问必答。只是,我们现在这样,算什么呢?这样的画面,又算什么呢?看来,我母亲的命运,也如你所愿的被你的复仇计划改变了吧。”蓝雪若有所思的再次的侧过脸,望着墙上的全家福说道:“现在,应该就剩下我一个人了吧。我曾经告诉自己,死也要守住我爸爸最珍贵的东西。我不能让别人知道我父亲自杀的真正原因,那样会毁了他的尊严,我要守住我父亲的尊严。可是现在,我连自己的尊严守不住了,又凭什么去守住那些东西呢…...就剩下我自己了,不想再痛苦下去了……”蓝雪微笑着慢慢的看向段夜寒,悲伤的说道:“是很辛苦才熬过来的吧?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但我知道你一定是忍着无法言语的痛才走到了今天……小辰哥哥,我败了,我没办法毁了你。现在,蓝家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就当是还债我愿意接受你给的任何惩罚,包括我会得到跟我父亲一样的结局……”
蓝雪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段夜寒也刚好将纱布打结,为蓝雪包扎好了伤口。段夜寒垂下双手,缓缓的站起身,他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沙哑的声音伴随着从眼角静静流淌下来的泪水冷冷的说道:“决定了?”“嗯。”蓝雪点了点头轻声的应道。段夜寒低下头,从裤袋里掏出一只透明的小瓶子,递向蓝雪“把它喝了。”蓝雪接过瓶子,望着瓶中那透明的液体说道:“喝了它,就可以轻松的结束了是不是?”段夜寒别过头沉声说道:“你们蓝家的人总是一向的自以为是……有些债,是就算结束了生命也无法还清的……”蓝雪低下头揭开了玻璃瓶上的盖子,带着夺眶而出的泪水,她轻叹了一口气说道:“那至少,能还多少就还多少吧。暮杭哥曾经说过,要是能回到过去的话,他不仅一定不会再去理会那时爱哭的我,也一定不会再为了可以讲给我听而去看童话书了……如果真的可以回到过去,我也一定不会再去想着要跟那个看上去很悲伤的小男孩儿做朋友了……”话罢,蓝雪仰起头,将瓶子里的液体送入口中……在瓶中的液体就快被一饮而尽的时候,蓝雪默默的闭上双眼,微微的翘起来了嘴角,泪痕还未干涸脸上,浮现出一抹似有还无,扑朔迷离的微笑……在这一刻,蓝雪愿意冒险压上自己的性命去跟老天打一个赌。她坚信段夜寒还不会那么快就结束一切,如果她赌赢了,那么,她离毁掉段夜寒的日子就又近了一天。如果她赌输了,那么,技不如人的她也就再没有必要与这无尽仇恨纠缠下去了,活在这世上让别人知道单如跟蓝飞的女儿变成如今这副模样,自己也再无颜面去捍卫蓝家的尊严了,只好愿赌服输……随着蓝雪眼角边的泪水跌落坠下的那一瞬间,瓶中的最后一滴液体被她饮尽……段夜寒,若能活下来,我便拉着你一起下地狱,若不能活下来,我就先到地狱去等着你。你践踏了我父亲最珍贵的东西之后害死了他,伤害了我的母亲,夺走了我的双腿,你让我家破人亡,我就是赔上自己的人生也要看你最后碎裂的样子……
徐暮杭将车子停在蓝雪家的门口,他从容的走下车,从口袋里掏出之前自己代蓝雪保管的钥匙。徐暮杭将钥匙放在手掌上掂了掂,侧脸望向紧闭着的大门,心想着,自己就算没办法成为蓝雪心里那个挥之不去的人也要成为那么最令她依赖的人。哪怕,这份依赖是无可奈何,逼不得已的,只要她没有办法离开自己,自己所做的一切就都是值得的。经过了一夜,蓝雪大概已经知道了一个人无法动弹,只能傻傻的躺在沙发上什么也做不了的感受了。徐暮杭坚信,在经历了这样的感受之后,蓝雪就算再不情愿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对自己无动于衷了。因为,他徐暮杭就是她的双腿,只有他才能让她行动自由,就算是为了那残缺不全的自由……蓝雪只能指望他。想到这里,徐暮杭自信满满的将钥匙插入了锁孔……
当徐暮杭推开门走进去的那一刻,他看到的不是呆在沙发上的蓝雪,而是正扎着围裙弯着腰用吸尘器打扫房间的段夜寒。段夜寒直起身,望着一脸疑惑的徐暮杭微笑着说道:“你来了。为了迎接你我很认真的将房间都打扫了一遍。”徐暮杭不以为然的绕过段夜寒,直接走到沙发旁坐了下来问道:“蓝雪呢?”段夜寒低下头关掉了吸尘器的开关,抬起头,看着始终都不曾正眼看向自己的徐暮杭反问道:“你现在不是她的‘监护人’吗?这样的问题为什么要来问我呢?”徐暮杭侧过脸,怒视着段夜寒低声说道:“趁我现在还能忍下来继续坐着,赶快告诉我。”段夜寒将双手环在胸前,静默了片刻后说道:“从现在起,我是她的监护人了。你可以通知那位医生,以后每天就去我家里照顾她吧。”“你凭什么!”徐暮杭猛地站起身揪住了段夜寒的衣领。徐暮杭的双手死死的攥着段夜寒的衣领,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带我去你家,我要把蓝雪接回来。”段夜寒不怒反笑,轻轻的拍了拍徐暮杭抓着自己衣领的拳头不急不慢的说道:“只顾着看着蓝雪,别的东西怎么办?”段夜寒的话让徐暮杭一怔,他慢慢的松开了手,问道:“什么意思?”段夜寒向徐暮杭靠近了一步,审视着他满眼愤恨的目光说道:“不要以为蓝飞死了单如也不在这里,就只剩下蓝雪一个人了,蓝氏医院跟单氏集团才是你最应该看好的。它们,现在分别代表着蓝飞跟单如,看好了它们就是看好了蓝家的命脉。你只顾着将蓝雪留在自己的身边,却忘了保护好蓝家的命脉,你这样,不仅蓝雪会失望,你的父亲母亲会更加失望的。”面对段夜寒的“忠告”徐暮杭不屑一顾的说道:“谢谢你的提醒。把蓝雪接回来之后,我会替她都守护好的。”段夜寒冷冷的一笑再一次反问道:“你怎么守护?自从蓝飞去世之后,蓝氏医院的状况是什么样子你知道吗?单如离开之后单氏集团名下的酒店有多少是在盈利的你知道吗?就算你之前打理过一些琐事,那么这次单如离开的匆忙,有谁可以证明单如彻底的将这些生意交给你打理了?集团的那些董事们会相信单如会彻底的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一个酒吧老板来打理了吗?所以……又要看着蓝雪,又要守护那些东西,我怕你有心无力啊。”
段夜寒的话又一次的激怒了徐暮杭,他瞪着段夜寒再一次揪住他的衣领极尽疯狂的叫喊道:“不管用什么方法我守着不就行了!我会守着!所以不要废话快把蓝雪还给我!要么把蓝雪还给我,要么,你还手咱们拼个你死我活。”段夜寒缓缓的抬起手臂,握住了徐暮杭的手腕,不过他却并不是还击,而是将徐暮杭死死揪着自己衣领的手搬开。将徐暮杭的双手搬开之后,段夜寒又重新将手插回裤袋,说道:“虽然你觉得是废话,不过我还是得说出来让你知道。如果你真的有很多时间的话,就多陪陪你的父母吧,因为很快,就会有一些既可怕又悲伤的事情发生在他们的身上。你最好趁着蓝雪不在身边的这段时间替他们二老好好的想一想……可以躲避报应的办法。”话罢,段夜寒对着徐暮杭冷冷的一笑。
看到段夜寒脸上那一闪而过的冰冷的笑容,徐暮杭不禁也讥笑着说道:“不要太高兴了,你以为,蓝雪会心甘情愿的在你身边呆着吗?好啊,这段时间就让蓝雪在你身边吧,正好可以让你清楚的领会到跟一个视你为恶魔恨不得时时刻刻都看到你万劫不复的人在同一屋檐下是什么样的感受,让你可以更加深刻的体会到,自掘坟墓会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此刻,徐暮杭的脸上已经写满了嘲讽,他嗤笑着向后退了一步,当他的目光与段夜寒交错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狰狞阴沉的他继续说道:“别再妄想着她会向对待左辰那样对你了。”段夜寒笑而不语,他静静的摘下围裙扔在沙发上,将吸尘器移到角落里放好,段夜寒整理好了一切便自顾自的向着大门走了过去。当他的肩膀擦过徐暮杭的肩膀的时候,他突然间停了下来,淡声说道:“我在这里等你,告诉你这些,是为了感谢当年你能对我说那样的话。你说,看样子你比我大,我可以叫你哥。那个时候我真的没有想到,你会愿意把一个司机的儿子当成弟弟......所以听到你对我说那样的话,我真的很感激。为了感谢你曾真心的对待我,我会尊重你这个对手的。”话罢,段夜寒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望着段夜寒逐渐模糊的背影,徐暮杭突然像一头发了疯的野兽一样,掀翻了茶几,将沙发上的杯子枕头甩到了地上,一拳打在挂在墙面的挂钟的玻璃表面上,他望着顺着玻璃的裂缝留下的鲜血像着了魔一样的自语道:“为什么要活过来,要是真的感谢我就永远不要活过来!既然死了就应该安安静静的做一个死人为什么还要活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