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沅带领着蓝雪和徐暮杭来到新娘休息室门口不远的地方却突然停下了脚步,徐暮杭见沈沅停了下来便也慢慢的松开了推着轮椅的手臂上前对着沈沅微微颔首淡声道:“谢谢沈小姐特意来接我们,那我们就进去了。”说着,徐暮杭便准备回身推着蓝雪自行进去,不料,却被沈沅拦住了。沈沅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不只是恐惧还是紧张,总之当她看到徐暮杭说话的功夫就要推着蓝雪进去的时候,一股冲动突然袭上她的心头,使得她再次忘记了作为沈沅应有的仪态,竟冲上去死死的抓住徐暮杭的胳膊“不可以!”沈沅的举动令徐暮杭感到十分的意外,他微微的垂下眼,看着沈沅紧抓着自己胳膊的手臂,不禁仰起头打量着沈沅“沈小姐这是······”“哦,我······”沈沅对于自己的举动也感到十分的尴尬,她慢慢的垂下自己的手臂,若有所思的沉默了几秒钟之后她才慢慢的恢复了脸上的微笑着对徐暮杭说道:“刚才真是不好意思,我是因为太紧新郎才会那么做的。因为你们来的太早,美夕的头纱还没有戴上,不是有那么个习俗吗?新娘子要是没戴头纱就见客人的话,婚后新郎一定会遭受家庭暴力的!所以,为了新郎以后有好日子过就麻烦你们在外面等我一下,我先进去帮美夕把头纱戴好再迎接你们进去怎么样?”“原来还有这么好玩儿的习俗啊!那沈小姐快进去吧,我们啊,为了姐夫的快乐生活不介意再等一会呢。”蓝雪一听到原来还有这么有趣的习俗便欣然答应了。不过徐暮杭对于这个所谓的习俗倒是没有表现出什么兴趣,他双手环胸,好整以暇的看着沈沅。那表情虽然轻松不羁,但藏在那双深邃的瞳孔之中的恰似带着几分阴寒的审视的目光却让沈沅感到不寒而栗。然而,原本心急如焚的沈沅在“遭遇”到这份不寒而栗的时候却突然放慢了自己急于抢先一步进去的动作,甚至是停了下来。沈沅安静的站在原地,徐暮杭不表态她就不行动,她真的很想要知道,那份隐藏在这个年轻人那张看似轻松玩味的表情背后的城府到底会不会因为无法忍受这样的僵持而彻底的呈现在自己面前。不过,沈沅还是低估了这个人的忍耐力,那缕令她不寒而栗的目光不过在她身上停留了一两秒钟的光景就全然转化成了不以为然和犹如看客般凡事都事不关己的悠然自得。徐暮杭浅笑着垂下手臂,双手插进裤袋,回身慢步走到蓝雪身边笑着对沈沅说道:“请便。”
段美夕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禁露出了“沾沾自喜”的微笑。此时的自己身着婚纱,头戴后冠,一副连她自己都不容置信的“威风”模样。这竟让她想起了大学毕业之前的师生聚餐,自己是老师跟同学们心中公认的“温柔绝缘体”全班上下所有的人竟都一致的认为自己就是那个最难嫁出去的人。如今没想到,自己现在却成了班里风光大嫁的领先人物了。再一想到自己的同学们知道自己要结婚的对象是任崛的时候,那副惊讶的表情,特别是女同学们在恭贺自己时那暗藏嫉妒的语气,真是让自己感到好不痛快啊,真的算是报了被全班鄙视为最难嫁的头号种子选手的仇了。想到这里,段美夕不禁又低下头暗自“窃笑”。“小夕。”段美夕正沉浸在自己终于“报仇”的窃喜之中,忽听身后传来沈沅稍显低沉的声音。段美夕抬起头,透过镜子她看到沈沅站在自己的身后。沈沅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刚刚自己拜托她去迎接蓝雪时的喜悦,反而,她全然不见笑容的脸上,一抹淡淡的悲伤,若隐若现。“姐,怎么了?”段美夕有些奇怪的侧过身问道。
沈沅有些犹豫,她微微的垂下头,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无奈的抬起头,望着段美夕,说道:“我不知道一会儿面对你哥哥的时候该怎么做?”“什,什么?”沈沅的问题让段美夕一下子愣住了,不过很快段美夕就笑着回应道:“哈哈,姐你不用那么紧张的,你只要在面对任崛的时候自然一些就行啦。至于我哥哥,你是他的‘战友’只要说声恭喜就好啦。恭喜他,终于把我这个妹妹嫁出去了。”“真的只说一句恭喜就可以了吗?”沈沅十分悲伤的摇了摇头,缓缓的低下头,不再与段美夕对视。良久之后,沈沅发出一声叹息,抬起头,直视着段美夕的眼睛,问道:“她怎么会变成这样?”沈沅的语气低沉至极,一直强迫自己表现出来的平静,顷刻间全部溃堤。
“她?是······谁啊?”段美夕狐疑的望着沈沅不知该如何回答。尽管段美夕不明白沈沅怎么会一下子提出这样的问题,不过她心里有一种不安的预感,沈沅口中的这个“她”应该就是蓝雪。哥哥跟自己说过,沈沅是他共同复仇的战友,是同样痛恨徐海的人。可是,现在沈沅竟问自己关于“她”的事,难不成,哥哥跟她说了自己所有的事?又或者,哥哥不曾跟她说过,是沈沅自己搜集到了关于哥哥的事?如果是这样,那么沈沅的好奇就不应该让自己知道才对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段美夕被弄的一头雾水,心里乱的很也慌的很。此时沈沅突然上前,轻轻的握住段美夕的手,注视着段美夕有些飘忽不定的眼神,问道:“你要我去接的那个人,她的残缺不是天生的。小夕,你告诉我,蓝雪,怎么会变成这样?”“姐怎么会知道······是我哥告诉你的吗?”段美夕顾不得再做过多的思考,她不想在沈沅的身上顾虑太多,她愿意坚信沈沅绝对会是一个对搭档忠诚的战友。段美夕的提问引得沈沅一阵无奈的苦笑“小夕,你见过蓝雪脖子上的蔷薇花项链吗?”“嗯。”段美夕点了点头“我几乎已经忘记了她是什么时候开始戴着它的了,不过我可以肯定,雪儿一直都戴着它。我啊,有的时候还笑话她,堂堂的蓝大小姐怎么会一直戴着这么一条不值钱的项链呢。”“看来,她是真的很宝贝那条项链啊。”沈沅轻叹了一口气,微笑道:“你不知道,那项链是她大学的室友在自动退学准备离开学校的时候送给她的。她的那个室友是一个穷学生,一直以来都是蓝雪在帮助她,她非常的感激这个善良的女孩儿。所以,在离开之前就把自己身上唯一珍贵的东西,一条贴身的蔷薇花项链送给了她······时间真的一种太不可思议的东西了,虽然看不见摸不着却又总是悄悄的改变着所有的事。如今,那个善良的女孩儿坐在了轮椅上,然而那位一直感激着她的室友也从当年的穷学生变成了今天婚礼上新娘的伴娘······”顷刻间,一滴温热的眼泪顺着沈沅的眼角滑落,掉落在段美夕被沈沅握着的手背上。这滴眼泪,不仅穿透了沈沅深藏着忧伤过往的哀痛,更加穿透了段美夕看似乐观无忧却深埋不安的心。
段美夕望着自己手背上半干的泪痕虽抿嘴不语,却也已是眼泛泪光。沈沅缓缓的松开握着段美夕的手,直起身子,努力的露出稍显自然的微笑“对不起,今天这样的日子,我不该这么自私的破坏你的心情。我······”“雪儿,她出了车祸。”段美夕不忍的闭上双眼,打断了沈沅的话。沈沅深吸了一口气,极力的抑制自己因为听到这个答案而涌上心头的窒息般的酸楚。她颤抖的抬起手臂失去眼角再一次涌出的泪水“你哥哥,他知道吗?”段美夕无奈的点了点头“他,只知道雪儿出车祸的事情······我答应过雪儿,要为她向哥哥保守这个秘密直到婚礼前的最后一刻。所以姐······”“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刚才真的很慌张。我不想相信蓝雪变成了这样,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在她面前装作是另外一个人。还有,我更加害怕,怕段夜寒跟我一样,什么都不知道。如果是那样的话,当我一会儿见到他的时候我是不是也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不过现在,我知道了······”沈沅走到梳妆台前,拿起粉盒为段美夕补化刚才因为眼泪而晕开的妆面“我找了个借口让他们现在外面等着,一会儿他们进来,为了你哥哥,就让咱们合力演好这场戏吧。”“嗯。”段美夕笑着点了点头,此刻的她跟沈沅一样,虽面带笑容却强韧泪流······
“不过是带个头纱,至于这么久吗?”徐暮杭有些不耐烦的看了看手表。看到徐暮杭一脸不耐烦的样子,蓝雪不禁笑着打趣道“难道暮杭哥带过新娘的头纱,知道戴那个会很快是不是?”“小家伙!”蓝雪的话让徐暮杭哭笑不得,尴尬之下,徐暮杭只好抬手轻轻的敲了敲她的脑袋。就在这个时候,沈沅微笑着从休息室里走出来“真是不好意思啊,让你们等了这么久。不过这都怪新郎帮新娘订了那么华丽的婚纱,弄的头纱也很繁琐复杂的样子,美夕又不想让工作室的人帮她戴,我一个人真的研究了好久才帮她戴上。咱们现在就进去吧。”
段美夕低着头,很认真的整理着自己手上的白纱手套。她的手有些微微颤抖,不过她仍是十分专心的整理者手套上的蕾丝花边。她在心里告诉自己,段美夕,你是段夜寒的妹妹也是蓝雪的姐姐,只要可以同时保护他们两个人,尽可能的减少他们的伤害,那么,自己也就没有什么犹豫跟可惜的了······无论怎样,都是值得的。段美夕抬起头,微微颤抖的双手轻轻的搭在洁白的纱裙上,对着镜子,露出了最灿烂,幸福的笑容。“学姐。”伴随着段美夕的笑容,身后随之传来了蓝雪轻柔和缓的声音。带着这样的微笑,段美夕缓缓的侧过身,望着蓝雪洋溢着热情跟祝福的脸,抬起带着白纱手套的手臂,对着蓝雪向着自己微笑的方向,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