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流淌总是那般让人难以估量，我们看着看日出日落，看着那日月星辰，想着那时而阴雨时而晴朗的天气，细数着那渐渐积攒的记忆，还有那渐渐流逝的回忆，感知着冷暖，知道那时间究竟走了多久。
这年的第一场大雪下在新年的前一天，雪沸沸扬扬的下了一上午，整个世界都银装素裹，似乎一切生机都被隐藏在了雪中，又在雪中重新散发出生机。
中午的时候雪小了些，丫鬟已经将所有的地方都打扫好了，丫鬟要挂春联，被水残颜拦住了。陆师傅究竟如何她还不知道，究竟是失踪了，还是真的随了母亲去了，她怎么敢在这个时候贴春联，甚至结婚的日子都在请十四跟皇上拖拖，皇上和十四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便也随着水残颜。
打扫好以后，水残颜让管家把所有的丫鬟仆人都请了过来。
“给福晋请安。”底下人黑黑压压站了一堆。也有几十号人。
“这是所有的人了吗？”水残颜问道。
“回福晋，是。一共是三十五个人，男人二十个，女人十五个。”管家回道。管家姓李，有些年纪了，是十四找来的，应该是十四的心腹。
“三十五个人，若是有爸妈或者家室，也是三十五个家了。晚上就是除夕夜了，我不知道大家家里是否有老人，有的话就回去陪着家人过吧。”水残颜笑着说出了这句话。
话没说完，人群已经有些骚动了。
“福晋这是……”李管家有些疑惑地看着水残颜。
“不为什么啊，不能为了我这个家的新年而影响了大家家的新年嘛。”水残颜笑着解释，“我想着，过年守岁，都是盼着跟父母一起，守着父母长寿嘛。我也盼着跟父母一起，可是我父母走了，我知道大家的心情。有家的都回吧。”
“可是……”李管家有些疑惑，一直知道水残颜通情达理，是个好主子，没想到竟然到了这种地步。
“没有什么可是，回吧，看着家里有些什么用不着的东西都拿回去，对了，李管家，给每位五两银子，大家在家好好过个年。”水残颜说着。
“还不快谢谢福晋。”
“谢福晋。”众人这才反应过来。
“福晋。”轻儿站了出来，“轻儿无父无母，也没有家，这大过年的，若是……”
“我没有赶大家走的意思，若是没有去处的，自然要留在这里了，陪着我过年，大家也热闹热闹。”水残颜拉着轻儿说道。
“我们不分主仆，留在一起的大家一起过年。”水残颜笑道。“回家的去管家那里领些年货和银子，不回家的就留在这里，我陪着大家一起过年。”
“谢福晋。”所有人集体跪了下去。
“这还没过年的，都起来，你们这般跪，我可没那么多家底给打击压岁钱啊。而且这论辈分，我还得给你们一些人要压岁钱呢。”
大部分人都走着，走的时候都来给水残颜鞠躬拜年，水残颜都笑着送了些祝福去。留下了包括李管家和轻儿在内的五个人。
下午的时候，雪已经小了，停停下下，直到天黑了，水残颜仿佛回到了在运城的那个除夕夜里，一群人守夜，看着雪，看着那点点模糊的红光。
天快黑透的时候，留着的三个丫鬟做了饭菜，水残颜刚和大家说说笑笑把饭菜摆上，李管家慌忙进来说：“福晋，十四爷和八爷、九爷、十爷一起来了。”
水残颜端着盘子的手一颤，什么？十四来了？还带了三个大爷？
水残颜还没来得及皱眉，十四已经带着三位大爷进来了。
几个丫鬟没有看到过这般情景，已经慌忙跪了下去，水残颜无奈只能福了福身。
“欢迎四位爷光临寒舍。”
十阿哥先没忍住，笑了出来。十四上前扶住水残颜：“祸水，没见过你这么……”
“想说我局促还是说我懂事？”水残颜先自嘲道。感觉到老八的目光一直紧紧锁着她，有些蹙眉。
“祸水？”九阿哥听到十四的称呼，在一旁轻笑，“倒有点红颜祸水的意思。”九阿哥的话不多，说了便刺人脊梁骨，水残颜一般都是当没听到。
水残颜当做没听到，笑着倚在了十四的怀里，假装嗔道：“不在家里陪着福晋守夜，怎么来我这里了？”
“你不是我福晋不成？”十四抱紧了水残颜。他也知道水残颜这般做是为了掩住八阿哥的耳目。她知道水残颜不想再经历一些奔波的事，只想安安静静。她不想做什么祸水红颜，只想有个简单的小幸福。
“行啦，十四弟，别再羡煞我们这些旁人了。”老八忍不住说道。
“几位爷怎么想起来在除夕夜来我这里了？”水残颜不满的看了眼四周，“看他们局促的。”
“这里仆人怎么只有这几个？”十四问道。
“我让他们回去了，”水残颜回答道，“大过年的，能陪着家人自然是再好不过了，我让他们回去陪着家人了。”
“没有丫鬟在身边怎么成？”八阿哥问道。
“我又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水残颜顶道。
“倒是个刺儿头。”十四调侃道。
水残颜斜睨了十四一眼。
老八在一边叹了口气，水残颜知道他来这里以为探究她究竟是不是毛颜儿，二则也是为了躲避家里那个母老虎。老九和老十也是好奇跟来看看。
“既然来了，我跟十四还没结婚呢，这家还是我说了算，几位哥哥来这里说说闹闹，跟我这个冒名的‘池师傅’聚聚也好，只是别什么爷儿范。”水残颜先做了主，省得几位爷做了主，她可要吃亏。
所有人都点了点头。
“李管家，把每份菜都分了一份去给大家吃。”
“福晋，饭菜还有剩余，我带大家下去就是了。”李管家说着带着丫鬟仆人离开了。
“不知道这些菜可有池师傅做的没？”十阿哥先笑着问道。
“没我做的，有我帮了忙了，尝尝吧，哪个味道差点就当是我做了的。”水残颜说着也随着他们坐下。
外面天已经黑透了，屋内点的灯不多，有些晦暗的感觉，水残颜看着四周古色古香的气息，还有那些熟悉却属于历史的面容，感受着四周的冰冷，还有那火炉传来的温暖的气息。
大家来这里也不是来吃饭的，每个阿哥的府里的饭菜怎么都比这儿好，所以饭菜只动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
“池师傅，我是第一次来你这地方，这格局和布置是根据什么设置的？怎么看上去好像没有见过？”十阿哥问道。
水残颜一笑：“首先，既然知道我是女儿身，便不叫我池师傅了，或者叫颜儿， 或者叫弟妹就好。其次，这里是我自己随性设计的，没有什么格局和布置，我本活的随性，自己的屋子干嘛不随性设计？”
“好个活的随性！”老八首先赞叹道。“颜儿，你这里可有酒？”
“酒？喝酒可别来我这里，我这里可没什么好酒。”
“弟妹是这么吝啬的人？”老八说着看着水残颜，“大过年的，我们兄弟几个聚在一起，还不能喝点酒？不管好酒差酒都行。”
“八哥这么说话了，我这个做弟妹的岂能不给自己夫君面子？”水残颜一个‘八哥’，一个‘弟妹’就把界限划清了。“我去取！”
“在厨房是不是？还是我去吧！”十四站了起来。
“你们兄弟几个谈，还是我去吧。”水残颜站了起来，走了出去。
雪积了一层了，踩上去‘吱吱’响，四周都有红灯笼挂着，照在雪地上，有些别样的韵味，水残颜一步一个脚印踩在雪上，看着雪地上自己留下的脚印印着那般黯淡的红色。眼睛突然刺痛的慌。
来到厨房的时候，管家等五个人都在屋内吃饭，看到水残颜进来了，一个个忙站了起来。
“大家继续吃，本来希望是何大家一起过除夕夜的，谁知来了这几位爷，大家吃好喝好，给大家道个歉，大家想吃什么就给管家要钱买。大过年的，大家都吃好玩好。”
水残颜一番话说完，在坐的几个人已经有了眼泪。
“好了，我去拿些酒，你们吃着。”水残颜说罢，抱了一大坛酒。
“福晋，轻儿陪你。”轻儿抱了坛酒跟着水残颜走了出去。
走了没几步，水残颜一抬头，看到面前站着一个人。
胤禛？
他……
“颜儿。”他的语气饱含着热情。
“你怎么来了？”水残颜有些疑惑的转头，身边的轻儿已经不见了。
“轻儿那丫头，是你派来的？”水残颜问道。
胤禛点点头。
“新的一年快来了，你还从来没有陪我度过新的一年，此后怕是也没机会了。”水残颜放下了手中的酒。
“是啊，又是新的一年了。”胤禛叹了口气。
水残颜也叹了口气。
“我们总是一同叹气。”水残颜感叹道，却总没有一同微笑过。
“怀孕的事，真的是假？”胤禛看着水残颜丝毫没有凸起的小腹，问道。
“假的，不然怎么会这么久都没有痕迹？”水残颜摇摇头，“我没有怀孕，我不知道御医为什么会查出我怀孕了，可是我真的没有。我去问了，皇上招了太医去问，太医说我是太多心事积蓄在心底久了，心脉紊乱，所以误诊。”
胤禛却问道：“颜儿，你相信十四吗？”
水残颜不知道胤禛要说什么，只是疑惑的看着他。
胤禛冷笑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胤禛，我要走了。你快离开这里吧。”
“颜儿，我只是想跟你说一句：新年快乐。”胤禛上前搂住水残颜。
新年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