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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放纵

陆师傅不再同水残颜谈论胤禛,也不谈论与毛颜儿母亲有关的一切,他更多的时间,是开窗看着这里的风景。很久很久的不离开视线。

水残颜知道自己无法阻止陆师傅这样伤心,便也不去劝说,人一病了,很多心病便也来了。

水残颜只是每天尽量陪着陆师傅,同他一起看着这里,听他说这里的景色,偶尔给陆师傅讲讲一些趣事,希望陆师傅不要这么哀伤。陆师傅却很少笑了,只是偶尔看着窗外的景色撇撇嘴角。陆师傅在想什么,水残颜也不知道。

水残颜给陆师傅把脉,却发现陆师傅的病更重了。

“丫头,我这病是多年心事郁结所致。”陆师傅叹了口气。回忆起了往事。

“当初你母亲托人给我带了封信,信里只说那书生无情,还有就是如果遇到一个胳膊上有花瓣的女子,希望皇上可以照顾好她。”

“当初你母亲救了皇上,皇上微服出巡,遭到刺杀,你母亲为皇上挡了一剑。皇上本有意回宫后给你母亲一个名分,可是你母亲爱上了那个穷书生,陆师傅当时也爱你母亲,那样一个温婉可人的女子,谁人能够不动心?所以你母亲问我该如何做时,我告诉她,深宫不适合她。我当时的私心是希望她可以嫁给我,谁知就是这一句话,她更加坚定了要嫁给那个书生的决心。皇上起先不答应,她便来求我,说自己如果不能和深爱的人一起,宁可去死。我便去求了皇上。谁知,这是害了她啊。”

“我后来去找过你母亲,甚至那个富商之女也是我安排她同那个书生相遇。我希望你母亲回心转意,谁知你母亲却……”

“收到你母亲那封信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我错了,我因为一己私欲害了你母亲。”

“来到这里以后,我仿佛又回到了那年我和你母亲一起南巡的时候,那段时光真的是无比快乐,可是我几乎每晚都梦到你母亲,梦到她前来找我,梦到她说她恨我,恨我毁了他的幸福。”

水残颜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劝陆师傅,只能看着他眼神空洞地盯着空白的空气。

水残颜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天一亮,当水残颜来到陆师傅房里的时候,却发现屋里没有人,水残颜觉得脑子猛地一下除了空白没有了任何东西。

陆师傅他……

窗户开着,一阵凉风吹过,一张薄纸吹到了水残颜的脚下,水残颜拾起,上面只有一句话:丫头,陆师傅在青灯古佛处忏悔,珍重。

青灯古佛?

水残颜念着这四个字,不可能,陆师傅不会是出家了,不出家,那他会是去哪儿了呢?

难道……

水残颜跑出房间,脑海里一片空白,她想起了那个跳水的女子,又想起了陆师傅这些天说的那些话,那些画面在那里不断交替重叠。

水残颜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做,她不知道该去哪里……

水残颜向那日那个女子跳水的湖边跑去,心里那些图片不断交织,最后只剩下了一句苍白的话:陆师傅,你一定不能出事。

陆师傅,你千万不要出事……

风在浮动中有些彻骨,水残颜感觉着裙摆在风中纠结的声音,说不出的恐惧,内心像是被黑夜包围着,一丝希望不知道被遗弃在了哪个伤口上,她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仿佛又回到了在运城的那个夜里,又仿佛回到了那个在京城那个遍体鳞伤的夜里,她在行走,她在奔跑……

她不知所去……

她在努力躲避一些东西,原来,她只是怕失去……

她担心失去她拥有的一切,她担心永远失去胤禛的爱,所以她离开了京城去逃避,她担心失去和十四的友谊,所以她固执地逃避着十四,她不敢面对上官伊湄和白翊的死,她不敢面对探春的离开。

她情愿自己离开原来的环境,拼命让自己忘记那些东西,也不愿意失去。

她经历了太多太多的失去,以至于那颗遍体鳞伤的心再也经受不起一丝痛楚,她害怕失去,害怕痛楚,所以她一次又一次的离开,一次又一次的不敢接受不敢面对自己的爱情。

她真的不想失去她拥有的幸福。

为什么不可以这么一直平静的走下去?转角的瞬间惊讶,可不可以不要?

就像处次相逢那般,他们还不会给她伤害,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她逃避不了的伤害,她挽留不住的幸福。

原来,她一直以来追求的幸福太过大了,她希望可以拥有一份幸福,一份没有失去没有忧愁的生活。可是,难道没有伤害就是她要的生活吗?她在逃避里似乎失去了更多……

或许,留在运城当个大夫也好……

或许,跟着陆师傅泡茶也好……

或许,留在梦红楼也好……

或许,她没有来到这里,多好……

为什么她总是没有注意身边的幸福,而是总去躲避那些伤害?

水残颜站在河边,看那河水泛着色彩,几乎要射伤她的眼睛。

陆师傅走了,不管是去了哪里,终归了走了,那些她没有抓住的幸福也走了。再也回不来……

她在河边一直呆到黄昏,看着那夕阳一点点落去。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因为感叹夕阳的即将失去,所以忘记了夕阳的绚烂和意境。

水残颜看着夕阳一点点离去,世界渐渐连唯一的光彩都失去了。

水残颜站在水边,感受着风的吹拂,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

她一直流浪在一个自己也不知道在何处的地方,漂泊着,她不属于这里,每个人都有他的故事,她参与不进他们的故事。

她在寻找着自己的幸福,结果发现自己丢弃的才是自己的幸福。她是否还能够去找寻那些东西?

“谁,执我之手,消我半世孤独;谁,吻我之眸,遮我半世流离;谁,抚我之面,慰我半世哀伤;谁,扶我之肩,驱我一世沉寂;谁,可明我意,使我此生无憾。”水残颜看着已经渐渐黑去的天空,忍不住感慨道。

“我,执子之手,共你一世风霜;我,吻子之眸,赠你一世深情。我,牵尔玉手,收你此生所有;我,抚尔秀颈,挡你此生风雨。”身后一个声音传来。

水残颜蓦然回头,看着胤禛站在风里,眼神里有止不住的疼惜。却在水残颜回头的一瞬间眼神黯淡了下去。

“池师傅?”

水残颜点头,走了过去:“四阿哥这是?”

“我以为是一个故人。”胤禛看着风,苦笑着解释道。

“什么故人?”水残颜问。

“一个,我深爱过的女子。”胤禛叹了口气。

“一个女子?能被四阿哥喜欢,她也算是幸运了。”水残颜努力压制住自己内心的情绪,不去再问什么。

水残颜再看了眼那池水,摇摇头,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池师傅。”胤禛突然喊道。

水残颜站住了,却没有想要回头,现在的她太过脆弱,再也经受不起一丝伤心。

“池师傅,陪我去喝杯酒,可好?”胤禛的语气布满了哀愁。

“同是天涯沦落人。”水残颜感叹,转身。

两个人再没有说话,并肩走着,很多客栈的门都关了,找不到一个卖酒的去处。水残颜在一个青楼面前止住了脚步:“便是这里吧。”

胤禛点头,两个人走进了这里。

江南女子的吴侬软语,伴着浅浅的酒香,略微浓重的脂粉气息,萦绕在四周,在这夜色里,在这被夜色包围却又驱赶着夜色的灯红酒绿里,萦绕着、弥漫着……

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四周所以人都有着他们自己的忧愁和快乐,他们感受不到的那些东西。

如果在这灯红酒绿里就可以找到欢乐,便也是一种幸福了。他们的幸福,此时也让水残颜妒忌了。

“二位少爷是来喝酒?”一个穿着绯色衣服的女子前来轻声问道。

水残颜点头。

“二位看上去也不像是来寻欢作乐的,那这边请。”绯衣女子说着带着水残颜和胤禛来到了一个稍微安静的楼上。

“二位可需要听曲子?”绯衣女子继续问道。

胤禛摇头:“取些好酒来。”

绯衣女子退了出去,水残颜这才打量了这里,也算雅静的房间,轻纱幔帐笼罩间,有种说不出的让人平静的感觉。

心,一瞬间安静了下去。

水残颜坐在靠窗的位置,打开了窗户,看着窗外的月色,又回头看了眼胤禛,好熟悉的夜,好熟悉的景,好熟悉的人,只是不同的,是那时间改变了的意境。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没有诉说自己的哀愁,她知道他是他,他却不敢确定她就是她,彼此的心,该如何告知?

不能说,便继续固执着吧,固执去想念,固执去爱,固执去恨……

酒送来了,胤禛没有说话,打开了一个小酒坛,猛地灌了下去,水残颜看着他,轻然一笑。

胤禛喝完,将酒坛子猛地摔在了地上:“好久没有这般放肆过了。”

“是啊,好久没有这般放肆过了。那今晚,我就陪四阿哥放肆这么一次。”

水残颜说着,打开两坛酒,自己率先举起一坛:“干了!”

“好,干了!”

酒不是酒,只是一种让人忘忧的工具,只是一种让人放肆的借口。

在这夜里,在这没有笑声却似乎掩盖着笑声,没有忧愁却隐藏着忧愁的夜里……

放肆,最后一次……

今天是正月初一了,新的一年了,祝大家新年快乐!

亲,新年新气象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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