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性相吸,同性相斥。
不单是磁铁,人也是一样。男人之间在一起,总是比不上男人和女人在一起时的勤快、宽容,幽默。同样,女人之间在一起,也比不上女人和男人在一起时的娇柔、腼腆。
不过,同性之间,总是特别容易理解的。
王守阳看到宋楚背后的菲菲,只能叹口气,虽然觉得宋楚用情不一,却是也能理解。理解的理由也很简单,‘男人嘛!’,就是这三个字,就足以理解了。
倘若来的雪国的,不是王守阳,而是另一位青雨的闺中密友,怕是见到菲菲,早就横眉冷对,怒骂狐狸精了。同为女人,绝不会理解宋楚的博爱,更是不能容忍。理由很简单,同样三个字,‘男人,哼!’
“青雨还好么?”
简简单单的一句问话,却是似乎耗尽了宋楚全部心神,整个像是迅速枯萎的枝叶,瞬间衰垂了几分。
王守阳垂下眼睑,像是老僧入定,思索良久,缓缓的说道:“你应该多陪陪她……”
王守阳不知道该如何说了,本身,王守阳对于男女之道就不太了解,又如何说给宋楚。至于青雨好不好,如何是好,如何是不好。
吃穿住用一应俱全是好?恐怕不是。
身为天机圣女,世人敬仰膜拜是好?恐怕也不是。
至少,王守阳看得出,青雨并不快乐。
青雨的结局已经注定,是一个解不开的死结。死结、死结,身死才能结束。自从青雨继承天机门圣女,这个死结已经结下,无人能解。
宋楚沉吟良久,黯然缓缓道:“青雨不见我,不肯见我。那日究竟发生了生么事请?”
当初宋楚知道青雨继承了天机圣女,就想要见青雨,青雨却是没有见宋楚。反而安排船只,让宋楚离开天机岛。离开天机岛之后,宋楚一直没有机会询问青雨为什么不见自己,却也是隐隐猜到了几分原因。
化身天道,君临万古,号令天地道则。
好大的阵势,好大的威风。
阵势越大,威风越大,背后的付出就越是难以想象。青雨化身天道的情景,宋楚铭记在心。宋楚可不相信,只要继承了天机圣女的传承,青雨就能一下子从一个小小的武将,变成逆转乾坤,造化阴阳的巅峰高手。
不懂天机推演,宋楚却是也能够猜测。
青雨必定是借助天机圣女的身份,启动了天机门的一项逆天禁忌大法,才能一下子拥有了无量神通。禁忌大法岂是能够轻易动用启动的,若是天机圣女可以随意化身天道,天机门早就一统天玄,又何必困守天机岛呢。
启动禁忌大法的代价是什么?
恐怕就是青雨不肯再见宋楚的原因了。宋楚不敢去想青雨的代价,又忍不住的揣摩,越是揣摩越是恐惧,只能死死的把这份思念,这份恐惧,压在心底。
“小乾坤印证大乾坤,小阴阳度化大阴阳,化身天道,化身道则,一切都是为了你啊!”
王守阳将青雨夺取天机圣女,以及化身天道,想要帮助宋楚的事情统统告诉了宋楚。当日,青雨成为天机圣女之后,宋楚依然昏迷不醒,被困在王辉的千古彩云梦幻世界之中。
青雨为了帮助宋楚醒来,借助天机圣女的三件神宝,碧玉钗、五彩霞衣、七宝续命灯,施展禁忌神通,化身天道,想要唤醒困在幻境的宋楚。
天不遂人愿,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青雨启动禁忌神通之时,宋楚恰好依靠自己的精神毅力,破掉了王辉的幻境神通,苏醒过来。宋楚虽然苏醒,青雨的禁忌神通却是一旦运转启动,就再也无法停止了。
七宝续命灯,本来就只有五盏明灯。青雨化身天道之后,又是破碎了三盏明灯。三盏明灯破碎,青雨也发现宋楚苏醒了,自己施展禁忌神通,竟然没了意义。
三盏明灯,就是三次性命。七宝续命灯,每一盏明灯,都是一次起死回生、逆天夺命的机会。化身天道是天机门最为玄妙的禁忌神通,受到天地道则的压制反噬也是最为强烈。既然破掉了三盏明灯,青雨自然也是不能浪费,索性推演天机,将宋楚想要寻找的四种本源灵石的下落,推演出来,传给了宋楚。
天地剧变,乱世开启,第一个受难的就是天机门。
如今,天地剧变只不过是刚刚露出端倪,还没有正式拉开大幕。天地剧变的高潮来临之时,天机岛危机,天机门危机,能够拯救天机岛,拯救天机门的只有天机圣女了。
天机圣女说来也是悲哀,本就是注定为了护佑天机门而存在的。天地剧变之时,降下大灾难,大毁灭,也只有天机圣女化身天道才能挽救天机门的命运。
七宝续命灯,正是为天机圣女准备的。若是七宝续命灯尚有三盏明灯,还可以保住化身天道后的天机圣女一条命。若是明灯少于三盏,化身天道之后的天机圣女必死无疑。
必将被反噬的天地道则,融化消散,尸骨无存。
青雨接任天机圣女之时,七宝续命灯的七盏明灯,依然是只存五盏,也就是说,青雨只有施展一次化身天道而不死的机会。为了唤醒幻境中的宋楚,青雨却是毫不犹豫的施展了化身天道的神通,舍弃了自己最后活命的机会。
既知今生无缘,又何苦相见,徒增烦恼。
不见,是为了忘却,忘却是为了对方能轻松的活下去。
“你太傻了……”
宋楚听完王守阳的话语,愣愣的看着一旁火炉上的沸水,口中喃喃着,微微摇头,说不出的落寞。宋楚突然眼眸一亮,盯着王守阳,恭敬的施了一礼,问道:“前辈,还有没有其他办法抵抗天灾,或者,七宝续命灯还有没有办法再重新聚集一盏。”
王守阳也是脸色黯淡,微微摇头,叹气说道:“纪元交替,天地剧变,大灾难、大毁灭,这是天道运行正理,哪里还有其他的办法抵抗啊。至于七宝续命灯,自然能够再次凝聚,只不过,青雨却是等不到了。”
“如何凝聚?晚辈就是刀山火海,也要在天劫来临之前,为青雨再次凝聚明灯。”
宋楚眼眸中又露出希望的神采,神采中坚定不移,紧紧的盯着王守阳,一双拳头也不由的攥的紧紧的。
王守阳说道:“纪元交替,必将是大乱世来临,凝聚七宝续命灯的明灯,只有在大乱世之中,盗取天机道则,才能凝聚成篡改阴阳的续命明灯。可是,哎!乱世来临,那就是晚了。大灾难之后,才是大乱世,青雨是等不到的。”
“晚了?”
宋楚神色一暗,突然,宋楚又是躬身一拜,问道:“晚辈曾经听到过很多次,纪元交替,天地剧变,大乱世,大灾难,还有天地气运,说实话,晚辈实在不懂,到底什么是纪元交替,什么事天地剧变,什么又是天地气运,晚辈不懂。还请前辈教我,倘若真有高高在上的天道,天道想要灭杀青雨,说不得,晚辈也要斗胆逆天一行。”
的确,对于什么天地剧变,纪元交替,天地气运,宋楚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了。可是,宋楚始终却是朦朦胧胧的,不清楚其中的真义。
并且,宋楚遇到的这些人中,似乎对于天地剧变什么的,都是挂在嘴上,却是不太明了。
“逆天?高高在上的天道?”
王守阳微微摇头,说道:“哪有什么高高在上的天道,天道又不是一个人,所谓的天道,就是道则,就是规矩,就是天地万物的运行法则。天道不可违、不可逆,顺者昌、逆者亡。”
“既然天道只是道则,为什么又要有纪元交替,又要有灾难降临呢?”宋楚问道。
王守阳沉吟片刻,说道:“也罢,我便于你讲解一番便是。不过,你要切忌,出我之口,入你之耳,不可轻易外传,并且,万万不能为天机门的弟子说道。”
天机门的宗主王守阳,讲述的道理却是不能被天机门弟子知道,宋楚稍稍几分的意外。不过,宋楚还是很痛快的答应了,聆听王守阳讲解天道。
天地乾坤,寰宇苍穹,都是道则。
道则如网,如丝,包容一切,束缚一切。
天空是道则凝练而出,大地是道则凝练而成,山岳是道则凝练而成,海河是道则凝练而成,万兽是道则凝练而成,人族亦是道则凝炼而成。
天地初开,无尽的道则演化,经历无数年的演化凝练,便有了天地,有了天地间的万族生灵。
天地初开,道则演化像是一条平静的河水,涓涓缓流,平静而深远,没有一丝的波澜。天地初开,道则演化也像是铺张而开的一缕发丝,每一根发丝都是相互平行顺滑,各不相干扰。
生灵的出现,打断了道则自然的演化。本来宁静缓流的道则,也有了波澜。本来平行顺滑的道则,也有了纠察交扯,变得杂乱无序起来。
万族生灵,像是天地道则的子孙,是道则演化凝聚而成。不过,这却是个不孝的子孙。
万物生灵的每一个动作,都在破坏着道则的运行。野兽吃草,是破坏了道则演化的草物。人族开辟田地,是破坏了大地的道则。万族生灵之间的争斗,那更是大大的破坏了道则的运行。
可以说,自从道则演化凝练成生灵。生灵的每一个举动,都在破坏着原本道则的运行轨迹。每一个失灵,只要生存,无时无刻不是在逆天而行。
生灵的逆天生存,无时无刻不再改变着道则的运行轨迹。
道则的运行轨迹被改变,便会相互交扯,产生废弃的道则纹络。一开始,废弃的道则纹络不多,尚且影响不到整个天地道则的大势。
可是,随着生灵繁衍,废弃的道则越来越多,终究有一日,废弃的道则就会压塌原本的道则运行大势,影响到天地道则的运行大势。
这时候,便会产生大灾难,大毁灭。
因为废弃的道则,都是由生灵所引起。所以,大毁灭,大灾难,也会降临到万物生灵的身上。大灾难之后,天地道则为之一清,又是继续按照大势运行。
失灵继续产生废弃的道则,废弃的道则再次打破天道运行大势之时,就再次会形成大灾难,大毁灭。
“废弃的道则,从开始积累,到最后影响天道大势,引发大灾难、大毁灭,这就是纪元交替。中间的清平时间,就是一个纪元。”王守阳一口气讲述什么是纪元交替,不由得口干舌燥,抿了一口苦茶。
“如此说来,青雨继承天机圣女,就是为了消除天机门降临的大灾难?”宋楚问道。
“不错。”
宋楚沉吟片刻,缓缓说道:“这不公平。天机门弟子众多,凭什么要让青雨牺牲生命,化解大灾难。再说了,既然纪元交替,大灾难降临,天机门几乎避世不出,也未必躲不过去。”
“哎,天机门是很少有弟子走动。不过,推演天机,洞察造化,形成的废弃道则,可是要远远多过普通人。天机门,怕是将来大灾难中,受到道则灾难最为严重的一地。”
“至于你说对青雨不公平。青雨既然身为天机门的弟子,也有责任护佑天机门。而且,你要明白,青雨原本是不需要牺牲的。五盏明灯,足以护下青雨一命的。”
王守阳看了宋楚一眼,倒是没有责怪宋楚的指责。为了青雨,宋楚指责天机门不公平,王守阳可以理解,也可以接受。若是宋楚没有这份心意,王守阳才会真的在意呢。
八肢神魔!豆豆!
宋楚脑海中灵光一闪,突然问道:“前辈,我曾听人言,人死也能复生。据说,只要能够在天涯海角之中,三魂合一,进阶武圣级别,就能做到人死复生,这是真的么?”
虽然宋楚觉得八肢神魔的话,有些不靠谱。不过,这是宋楚的最后一丝希望了。
宋楚的希望破灭了,像是浇下了冷水一般。
王守阳终究是微微摇头,说道:“人死如灯灭,岂能再复生。不过,你竟然知道天涯海角,恩,不简单啊。其实,所谓的天涯海角死而复生,也能说是真的,也能说是假的。”
“真的?假的?”
宋楚不明白王守阳话的意思。
王守阳没有直接回答宋楚的问题,而是问道:“你修行武道,可知道修行武道的本质是什么?”
武道修行的本质?
宋楚缓缓说道:“万物生灵,都想生存,弱肉强食,物竞天择。修行武道,自然是为了增强力量,能够有足够的食物,有足够的空间活下去。”
“恩,不错。不过,你说的是修行武道的根源,而不是本质。”
王守阳说道:“武道的修行的本质,就是逆天而行。武道修行,最是能改变道则运行的轨迹。原来寿命不过百岁的人,武道修行之后,竟然能活过千岁,着实逆天。骨肉的身躯,修行之后,竟然能胜过钢铁,这也是逆天而为。最为逆天的是,武道修行中,竟然要吐纳天地灵气,将天地灵气收为己用。”
“更为甚者,一旦修行到武将级别,竟然要将天地道则刻印元神,将道则纳为己用。至于武帅级别,更是不得了,竟然要开辟内天地,演化天地道则,为自身内天地的道则,隐隐有与本源天地抗争的迹象。”
“武帅级别之后,更是不得了。一步步的完善内天地,以内天地对抗外天地,妄图不在三界中,跳出五行外,摆脱本源天地天道道则的束缚。”
“不过,终究是一场空!无论是元神,还是内天地,都是从天地道则演化而来。又怎么可能摆脱天地道则的束缚呢?最多……最多就是齐平罢了。”
宋楚静静的听着,开口问道:“这和人死复生有什么关系?”
宋楚最关心的是三魂合一后人死复生的问题,至于武道修为,那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修为不够,纵然是明白修行的本质,也是枉然。相反,若是修为到了,即便别人不说,自己也能领悟。
王守阳说道:“我想说的是,无论你修为多高,终究不能摆脱天地道则的束缚,因为,你的一切修为,都是从道则演化而来。我说过,万物生灵都是道则演化凝练而成,人也是一样。人死之后,身躯神魂,都会消散,重新变成天地间的一分道则。这也算是还原返本,回归本质。”
“武道修为再高,也是体悟天地道则,凝练完善内天地,就是修行到巅峰,最多不过是与大千世界的天地道则力量持平。是不可能超越大千世界的道则力量的。若说想要把人死而复生,理论上来说,那就是与天道争夺道则,重新凝练道则为人体。这样,才能死而复生。”
“不过,永远不会有人能从天道规则中抽取道则的,那就是与整个乾坤天地为敌。过去没有人能做到,将来也不会有。人死复生,不过是妄谈,不足为信。”
宋楚不由得问道:“可是,你刚才还说,也是真的,也是假的。既然人死不能复生,为什么又说是真的呢?”
王守阳摇摇头,说道:“即便是能复活,也不是原来的人了。现在你修为尚低,等到你能堂堂正正的踏足天涯海角的那一刻,你自然会明白其中的道理。现在说与你听,只能是给你添了心魔,没有什么益处。”
“终究是没有办法,青雨,你怎么这么傻呢……”
宋楚的脸色越发黯淡,本来压抑在心中对青雨的不安、愧疚、思念,一起爆发出来。王守阳看着宋楚的神情,不由的叹口气,说道:“等离开雪国,你去陪陪青雨。人生在世,岂能事事如意。最为重要的是把握眼前,就像这位姑娘,竟然让你舍弃遮天符咒也要与她在一起,嘿嘿。”
王守阳显然是想开导宋楚,不要让宋楚沉浸在这种压抑悲伤的情怀中。
宋楚看了昏迷的菲菲一眼,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我对不起的人,实在太多了。我不想再有人受伤。”
“哈哈哈,说起来,你还是为我人族立下了大功劳啊!”
王守阳看着菲菲说道:“如今天地剧变已露端倪,被镇压幽封十万年的三眼族气运鼎盛。若不是天元神珠一分为二,被这个女孩恰好带走一半的天元神珠,哼,素无欲掌控整个天元神族,怕是将为我人族带来大劫啊!”
“哦?真的有气运?太过虚无缥缈了吧。还有,天元神珠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素无欲这种活了十万年的远古强者如此惦记。”宋楚问道。
王守阳笑道:“嘿嘿,素无欲可不是活了十万年。天下没有人能活过十万年,别说十万年,就算是一万年都不可能。素无欲不过是借助三眼一族的气运,才能在北山中复生,其中的道理也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明白的。”
“至于气运,常人看来,的确是虚无缥缈。不过,在我天机门看来,也不过如此。所谓的气运,其实就是天地道则纹络的漏洞。”
“天地道则纹络,像是一张可以伸拉扯拽的大网。天机如网,笼罩寰宇,本是一视同仁,不分彼此。不过,我人族强悍,人多势重,争斗也多,武道修行中人也多,牵扯的道则纹络自然也多。像是一张大网,人族是一块石头,沉甸甸的,自然把大网坠了下去。而三眼族,困守雪国,人少,争斗也少,武道修为又是都不高,就像是一团轻飘飘的棉花。”
“长此以往,人族牵扯的道则纹络越来越多,人族牵扯的废弃道则也是越来越多。这些废弃的道则纹络,就像是一根根的绳子,拴住了人族的手脚。人族武道修行,想要进阶,就会被废弃道则的绳子拴住,进阶难度大,做其余的事情也是一样。至于三眼族,只是牵扯了很少的废弃道则,所有的人身上没有束缚,不管是武道修行还是作别的,都没有羁绊,自然是一帆风顺,爽快的多。”
“道则纹络如网,虽然不平衡,却是时时刻刻的都在周转,力求平衡。哼,前几日杀青口大战,北山遗族还有皇室大军都是损失惨重。特别是北山遗族,所有的武帅强者竟然全部身陨。本来就是弱小无比的三眼族,更是弱小不堪了。三眼族过于弱小,已然是影响到了道则纹络的平衡。我如果没有看错,那日杀青口,天地道则纹络直接大开,为三眼族降下了无边的本源道则,平衡道则纹络。怕是日后,三眼族中人修行武道,却是要一日千里,远胜过我人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