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杀青口的山隘,就是北山。
北山自然是有山,连绵的山脉望之不尽。北山有山,却不是只有山,苍茫万里,北山更是一片荒芜的旷野,山岳氤氲点缀其间。
其实,北山就是一个巨大的坟地,埋葬了无数三眼族的骸骨阴魂,是三眼一族的放逐之地,更是三眼遗族最后坚守的圣地。
一路上,前来朝拜的三眼遗族守护者络绎不绝,每一个守护者,一旦过了杀青口,踏上北上的土地,立即变得无比的虔诚肃穆,三步一弯身,五步一叩首。
沉寂、悲凉。
宋楚走进北山,立即感觉到一股浩大的悲凉之气弥漫在整个天地之间。
天色渐黑,浓黑的夜、悲凉沉寂的气,彻底的融为一体,化作一股压抑,压抑在心头,喘不过气来。宋楚神色不由的凝重,感觉到了这股压抑中,蕴含的磅礴的力量。
国破山河在,英招猎猎!
曾经霸占天玄的三眼族,已经是神国破碎,山河遗失,只能困在在无尽的雪原,只能困守在茫茫北山。夜风渐起,像是无尽三眼族魂在风中咆哮怒吼,不甘心退出天玄,不甘心困守于此。
不在压抑中毁灭,就在压抑中爆发。
显然,如今天地剧变,纪元交替,乱世将起,三眼遗族已经走到了毁灭与爆发的边缘。宋楚神色凝重,三眼遗族不是那么容易毁灭的,必将彻底的爆发,爆发出所有的压抑!将近十万年的沉寂困守,如果爆发出来,这将是一股怎么样的力量啊!
宋楚心头沉甸甸的,无疑被北山的这股压抑悲凉的气息震撼住了。
当年人族被压抑到极点,任由各族蹂躏屠戮,一旦爆发出力量,天地气运相倾,人族强者证道,三皇九圣君临万古,力战八荒,统御天玄,这是人族压抑到极点之后爆发的力量。
三眼族呢?这个曾经的神族,被压抑到极点之后,爆发出了的力量,任谁也不敢小觑。
天玄大陆的种族争霸,想来有些飘渺虚无,已经是遥不可证。可是,宋楚可是清楚的记得前世之中,自己的祖国遭到列强蹂躏之后,山河变色,红旗漫卷,爆发出了震惊世界的吼声,那是何等的气势!
不要说种族爆发出的力量,不要说民族国家爆发出的力量,就是个人压抑到极致,爆发出的力量那也是惊人啊!宋楚可是清晰的记得前世的新闻,一个小子大怒之下,手持菜刀横扫派(出所,一个必杀技六连斩,连斩六人,无人敢敌,那也不敢小觑啊!
恩?
宋楚心中一惊,知道自己被北山的压抑悲凉的气息震撼,立即神魂一震,悬空鼎砰然旋转飞起,罩在了神魂直上,清除掉所有的心神震撼,又恢复了平静。
悬空鼎护住神魂,宋楚眼眸光芒一扫,所有的惊讶悲凉神色一扫而空,继而是一片平静,眸子清澈如水,不再泛起一丝波澜。
吴青看到宋楚摆脱了北山压抑悲凉气息的侵扰,不由的眼眸一亮,露出了许些赞赏的神光。
进入北山之后,所有的人都不再施展任何的神通,都是老老实实虔诚的一步步的走向北山巨塔。吴青腰间挂了一个黑光润泽的牌子,非金非银非铜非铁,说不上什么的质地,透着几分的诡异。牌子上,有三道殷红的杠子一闪一没,甚是妖艳。
路过的黑衣守护者,看到吴青腰间的牌子,都是一脸恭敬的施礼,再默默的走开,而吴青只是微微点头,算是还礼。
宋楚深吸一口气,想打破自己心头的沉闷,微微笑道:“看来前辈在北山中地位不低啊,前往朝圣的人,竟然都如此恭敬有礼。”
“嘿嘿”
吴青干笑两声,拿起腰间的牌子,说道:“不是不低,是相当的高。我说过,同辈之间,我排行老三。北山有三座巨塔,每座巨塔中有五位尊主。五位尊主共同掌管北山,看到我这牌子上的三道杠了么,我是中塔三尊主。你说我的地位高不高啊?”
“哦”宋楚恍然大悟,不由得眨眨眼,问道:“这么说,你们的大尊主的牌子上,就是五道杠喽。”
吴青点点头,说道:“不错。三座巨塔,左中右塔。每一座巨塔的大尊主,牌子上都是五道杠。五道杠在北山中,那就是象征着至高无上的权威,不容丝毫的挑衅。”
五道杠果然威猛!宋楚不由的点头赞叹。
正所谓望山跑死马,在杀青口山巅之时,宋楚感觉三座巨塔就在自己脚下,似乎一步之间就能跨到。而如今,整整走了三个时辰,才来到巨塔的近前。
三座巨塔成天地人三才之势比肩林立。
巨塔高耸巍峨,一层层的塔檐像是鱼鳞一般,密密麻麻的排列而上,直没云霄。巨塔四周,朦胧模糊,似是有一重飘渺的黑气环绕,遮住了巨塔真容。
“恩?不对啊!似乎与我知道的巨塔有些差距啊!”
宋楚看到朦胧的巨塔,心中顿时微微起疑。四大传承与北山的三眼遗族制约十万年,都是相互了解的不得了。宋楚前来之前,杨武孝也曾经提及过北山巨塔。
四大传承眼中的巨塔,那是恍惚虚幻,飘渺不可寻,只能隐隐约约间的感受到巨塔的散发出了的雄壮气势,难以见到真容。可是,如今宋楚眼前,巨塔虽然也是如同蒙上了面纱,可是,却能清晰的看到大体的模样,怎么说也算不上虚幻缥缈啊!
难道是因为朝圣的原因?使得巨塔真容显现?亦或是……宋楚想不出别的理由了。
三座巨塔背后,是一望无际的点点墓碑。墓碑苍古无尽,点记斑斑,不知道经历了多少的岁月。墓碑之后,一个个凸起的土包,行列万里。
不足一丈大小的土包里,却是埋葬着当年威势显赫的三眼大能,一万多个土包,一万多个三眼大能,安静的躺在土包里,任你生前风华绝代、天资卓越,如今再也翻不起半丝的波澜。
万里墓碑排列在一起,像是一支作古的大军洪流,雄伟气魄中透出无尽的悲凉落寞。
墓碑之前,虔诚的跪拜着一片片黑衣守护者。守护者五体投地,口中颤抖悲切的叨念。
“我有罪,我愧对神族血脉。愿冥神赐福,愿先烈重生,还我神族山河社稷。”
“我有罪,一生苦修,终不得逆天脱困,中兴神族威严,愧对冥王,愧对先祖。”
“我愿用我一身热血,洗刷玷污神族血脉之罪。粉身碎骨,也要血染山河,重踏天玄。”
“冥神在上,先祖明察,罪人愿献身一切,只为神族永恒的荣耀。”
……
成千上万的黑衣守护者,跪拜在万里墓碑之前,虔诚的祷告。每一个人的声音都很低沉,会聚在一起,却是形成一条滚滚洪流,势不可挡,无穷无尽的力量充斥其中。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宋楚不由得浑身一阵嗖冷,汗毛直立,感觉到了这股滚滚洪流中压抑到极致的力量,势不可挡的杀势。自己处身于此,就像是面对洪流的沙石,无力感涌上心头。
“哎,心意相合。若你是我族中人,受到这股气势的感染,只会战意澎湃,浑身充满了力量。可惜你不是啊!面对这股气势,只能妄图抵抗。不过,妄图终究是妄图,就算是人族的第一强者,也绝不敢独自面对一个种族爆发出的气息力量。随我来。”
吴青叹息一声,叹息宋楚这等年轻英才不是自己的族人,更是叹息自己族中爆发出的气势。
出英雄的民族,是一个悲哀的民族,因为英雄都是在困难中诞生的。英雄,往往代表了一个民族最黑暗,最动荡的艰苦岁月。三眼族的气势越强,吴青越是觉得悲哀,三眼族被压抑实在太久了!
听到吴青的话,宋楚陡然清醒过来,不由的打个激灵。
好险!
宋楚心中暗叹,若是自己继续对抗这股三眼遗族绝望悲凉的气息,必将被这股如同滚滚洪流,如同九天山石的气息压碾的粉身碎骨,魂飞魄散。
吴青大手一挥,巨塔陡然光芒闪动,露出一道门户。
吴青一步踏进巨塔,宋楚也随之而入。没什么好怕的,现在宋楚完全不怀疑吴青的用心。吴青若是想杀自己,只要刚才不唤醒自己,就已经是足够了,何必再多费手段呢。
眼前恍惚一变,巨塔内一片冷清空寂,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这就是巨塔?”宋楚不由的问道,眼眸中露出疑惑的神色。
宋楚曾经无数次的想象巨塔是什么样的存在,宋楚曾经想过,巨塔内可能是机关重重,一步十险。也有可能是强者林立,就是一个玄界。也有可能是摆放了典籍古经,神兵灵宝,是一个大宝库。
可是,无论如何,宋楚也没有想到,巨塔内竟然是空荡荡的,就连一个老鼠都没有。北山最神秘的巨塔,三眼遗族眼中的圣塔,竟然是空的!宋楚着实感到意外。
“很意外么?”吴青打量着空荡荡的巨塔问道。
宋楚点点头,是很意外。
吴青微微摇头,笑道:“没什么好意外的。我们三眼遗族本就是被困守在这里,难道还能富丽堂皇不成。北山内,就是荒芜的墓地,没有任何的生机,巨塔自然也不例外。不过,就是在这个空荡荡的巨塔内,我就是出生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