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红颜已经走了许多天,袁文虽然还是没听到什么风声,但却慢慢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他还细心地发现,顾红颜走后这几天,一向静若止水的无言居然也开始变得焦糙不安。无言平时一向不为外物所动,现在却也表现得不安,显然他早已知道有事情要发生。
袁文本来已经打算向无言寻求答案,然而他还没来得及问,谎言便已经被揭穿了。
这天,一队人马来到了林成梁的屋前,为首之人正是袁文的二伯袁环,同行的还有王素以及马勿丢师徒。
袁环与袁文分开之后,现在还是第一次重逢,两人自然都十分高兴。袁文开口问道:“二伯,你们怎么来啦?”
袁环答道:“彭科彪在衡山放出话来,要你带七星剑上衡山交换你爹和秦儿,要不就杀了他们。此事我焉能不管,于是便召集了镖局里的亲信,特来助你一臂之力。”
袁文在此处根本没有得到任务消息,此时听袁环这么一说,立即醒悟过来,问道:“对了,红颜师姐不是来找你们了么?怎么没和你们在一起呢?”
袁环有些糊涂,问道:“她来找我们?可是我们没见着她啊?”
袁文这才一拍脑袋,大惊道:“遭了,她可能一个人上衡山去了。”
他忽然联想到无言的奇怪举动,于是走到他身前猛推他一把,然后才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快告诉我,我师姐去哪儿呢?”
无言见谎言已被拆穿,也就不好再隐瞒,便说道:“她的确独自一人上衡山去了,说是要替你去交换你的家人。”
袁文虽然早已料到,但听到无言亲口说出,还是不由得惊慌失色,竟而迁怒于无言,“啪”地给了他一个耳光,怒道:“你明知道她去送死,为什么不拦着她呢?”
这句话其实无言也问过自己许多遍,过后他甚至没明白自己是怎么被顾红颜说服的。袁文给了他一耳光,他居然也没还手,因为他的确也觉得自己错了。可是他对那女子的确没有一点抵抗力,他根本就不知道怎样阻止她。
袁环听说也急了,说道:“文儿,那还等什么?咱们立刻回长沙召集所有人马,一起杀上衡山去。就算斗不过他,那也得跟他拼过鱼死网破。”
袁文一想也别无它法,只“嗯”了一声,便要和袁环一起上路。
“站住,你武功恢复不到三成,此时上衡山,不也一样是去送死么?”林成梁却突然开口叫住了袁文。
袁环等人都还不知道袁文曾经武功尽失,虽然最近经过林成梁调教,已经恢复了几成功力,但要想对付彭科彪,那却仍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袁环不知其中关节,一再追问之下,袁文只得将事情一一说了。袁环知道事情来龙去脉之后,也开始犹豫了起来。就算袁文没有自废武功,以他们的实力,要与彭科彪正面交锋,也没有必胜的把握。如今袁文几成废人,他们要想取胜,自然更加难了。
袁文十分担心顾红颜,说道:“那我也不能见死不救吧!实在不成,便和师姐死一处也好。”海默生本来也十分担心顾红颜,但听到袁文这句话,心一下子又凉了。
林成梁叱道:“男人大丈夫,为何老是把‘死’字挂在嘴边?忒没骨气。要去,就不能去送死,一定有必胜的决心。”
袁文不解道:“如今我功力未复,救人尚且困难,何来必胜的决心?”
林成梁道:“其实要恢复你的功力,也不是没有办法?”
袁文这才明白他的意思,问道:“哦!什么办法?前辈怎么不早说?”
林成梁道:“光恢复武功有什么用?你首先要恢复的,是勇气与信心。男儿志在四方,无论何时何地,都要自强不息,绝不能丧失勇气与信心。”
袁文信心却还是不足,又说道:“可是就算我恢复武功,也不一定就能战胜大师叔的。”
林成梁听罢大怒道:“呸!没用的东西。净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别忘了,你还有七星剑。七星一出,谁与争锋?此时不出,更待何时?”袁文如醍醐灌顶,一下子醒悟过来。他几乎都快要忘了自己还有七星剑,自从师父将七星剑交给他,真到现在他还没有使用过一次。若不是林成梁提醒,他还真将此事给忘了。他猛敲一下脑袋,自骂道:“你这蠢货,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林成梁接着说道:“倚势剑魂是一门至凶之术,七星剑又是一把至凶之剑。本来两者都有无上戾气,常人得其一尚且不能驾驭,更别谈二者兼得。自古以来,至凶之物,惟有至仁之心方可驾驭。你虽然志向不高,但却心善至诚,矢志不渝,这是你与别人不同的地方。因此这两件至凶之物传从你手,再好不过。当世之中,也只有你能将二者兼得。希望你能以你的至仁之心,化解它们身上的无上戾气。凡是都有两面性,你不能全盘吸收,当弃其糟粕,取其精华,为你所用。七星剑和倚势剑魂可以用来杀人,但你也同样可以用它们来救人。”
袁文终于彻底明白了林成梁之前所教给他的东西。其实他自己的确有许多缺点,但同样也有许多优点,他却一直不知道如何发挥自己的长处,总是被别人牵着走。
人生如江湖,都要明白自己需要什么,自己能做什么,自己的优缺点是什么。袁文曾得到过许多异宝,但这些东西从来没在他身上发挥出它们的真正价值。他即没有吸取这些异宝的精华,也没有抛弃它的糟粕。他一直在被动行事,从未主动做过一件自己想做的事。他内心深处,根本就不知道他需要什么,他能做什么,他的优缺点又是什么。
林成梁又提醒道:“无论何时,你只是你,你不是别人。你要为自己而活,为自己心中的爱而活。进来吧!我现在帮你恢复功力。”
袁文心中虽然有些忐忑,但还是跟着林成梁进屋去了,其他人都在外面等候。
无言看着两人,自言自语道:“既然有办法让袁兄弟恢复功力,那主人为何不早说呢?”
马勿丢却似早已看透一切,在他身后解释道:“因为让袁文恢复功力惟一的方法,就是林前辈将自己毕生的功力传授于他。”
无言听说立马变了色:“那主人岂不是要功散气尽而亡。”马勿丢不置可否,其他人也都沉默了。
无言想进去阻止他,但马勿丢又道:“算了吧!林前辈心意已决,你进去也阻不了他的。”
无言从来不敢违逆林成梁的话,听了马勿丢之言,也自觉无法阻止林成梁,便停了脚 步。
只是他的眼角,竟然慢慢湿润起来,时而有一滴朦胧滑过。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