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撞长辈,责二十;伤及无辜,责十;不守妇道,责二十,总责五十。”袁母的声音在严慈堂的上空回荡。
前两条听着柳君眉只能暗叫倒霉,到后来连什么不守妇道都出来了,君眉只得发问:“夫人,我平日里帮着盏春酿酒,对相公照顾也算周全,何来的不守妇道?”
“哼!今天夜里,大庭广众之下衣不蔽体,穿着男人的衣服,这就是你说的妇道?”
柳君眉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一个人就从托盘内拿出白丝帕,“少夫人,得罪了!”
“这是干什么?”君眉惶恐地问道。
“到时候您若疼得受不了就咬紧了。”
柳君眉摇摇头,“我不用!”
丫鬟愣了一下,回头望向老夫人。
“到时候你可别叫,这深宅大院的。”袁母冷着脸说,“别怨我心狠,只怪你自己,看你以后还敢顶撞不敢!”
柳君眉咬牙不语,她透过昏黄的烛光,看着袁母,没有一丝畏怯。不知什么原因,袁母竟然别过了她的眼光,低头喝茶。一个中年女人拿起戒尺,对跪在地上的君眉狠狠打下去。
啪、啪、啪一声声清脆地声音有节奏的响起,泛黄的竹板一下下打在君眉的后背上,也一下下印在君眉心里。
君眉的后背像倒上了一层辣油,顺着戒尺的落下热辣辣地渗透到皮肤下面。君眉咬着嘴唇,直盯着袁母的眼睛,慢慢地袁母有些模糊了,一眨眼,泪珠滑落,可恨的她再次清晰。
刚开始还能感觉到疼痛,随着戒尺的落下起来,慢慢地也就不疼了,只是头上的汗水越来越多,嘴里充斥着一股腥甜的味道,舌尖轻轻碰了下被咬的快要变形的嘴唇,血腥味袭来。
黑暗中,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子拖曳着步伐行走而来。袁效儒腾一下坐起来,头疼地要爆裂,“君眉!君眉!”
“少爷,我在这里呢。”柳絮听到里屋的喊声,忙从外屋跑了进来。看到袁效儒满头大汗地坐在那里,忙递上巾子,回头去热茶。
“君眉呢?”袁效儒擦擦汗,自己怎么会做这么恐怖的梦。
“姐姐在严慈堂呢,还未回来。”
“几更了?”
“听外面刚过二更。”柳絮答道,就算训话这也太晚了,“少爷,要不我去看看,您先休息吧。”
袁效儒点点头,靠着墙壁,想着君眉千万别出什么意外。
柳絮提着灯笼走向严慈堂,那里一片沉静,柳絮低声叫道:“姐姐,姐姐。你在这里吗?”无人应答。
隐约黑暗中有一个人伏在地板上,一动不动。柳絮快走两步,只见那人身上批了一件白衫,定睛看时,不是柳君眉是谁?
“姐姐!”柳絮轻轻摇着柳絮,忽然觉得手上湿湿的,就着灯笼一看,柳絮一怔,居然是鲜血。
手下的人这时候也渐渐醒了过来,“絮儿,是你吗?”
“姐姐,怎么了这是。”柳絮想要扶君眉,却害怕自己又把她弄伤。
柳君眉硬挺着腰直了起来,“我没事。扶我回去。”
“这血……”
“不碍事。我累了。”
君眉趴在柳絮屋里的床上,柳絮啜泣。“这到底是为了什么?打成这个样子?”
“家法呗。就因为我当着众人顶撞她,拂了她的面子。”柳君眉呲牙,“轻点,这里最痛。”
“都烂了!”柳絮低声吼道,“这打了多少下?”柳絮端过来一盆热水,缓缓将带血的衣衫褪去。
原来光洁的背部,白皙的皮肤都带上了触目惊心的红色伤痕,轻者泛出红色,重者血肉模糊。柳絮轻轻擦伤口,尽量避免弄疼她,可君眉忍时不是发出倒吸凉气的声音,只是忍着不叫疼。
“我这里还有些金疮药,卖艺时候留下的。给姐姐擦擦,忍着点。”柳絮看着伤口不免落泪,泪滴刚好落在伤口上,君眉背部又一阵疼痛。
“姐姐为什么不叫出声来?大家听到也好劝劝?”
君眉摇摇头,“本来就看我不好,让大家一劝,那不是火上浇油?”她忽然紧紧抓了抓被单,金疮药刺激得伤口火辣辣。
“絮儿,别和效儒说我挨打的事情。”
“为什么?”
“先忍忍,等给效儒找到合适的妾室,那时候再离开。”
“离开?姐姐要去哪里?”柳絮听到这个消息,抹了抹眼泪问道。
“现在不能走,”柳君眉自顾自地说,“他还需要我维持……”君眉说话的声音减弱,柳絮看时,她已经睡着了。
袁效儒似乎开始经受盏春的生意后,这是第一次睡到自然醒。全家都知道他遇险的消息,所以都让他休息。
睁开眼睛,自己独自一人睡在床上,掀起纱帘,屋中也只自己一个人。“君眉……”无人答应。
袁效儒走出房间,看着高高的日头,谁能想得出昨夜是雨夜。“柳絮呢?”袁效儒看到自己的豆子站在院外。
“柳絮姐姐去准备早膳了。”
“少夫人呢?”
“柳絮姐姐说在她那屋子休息,不让旁人进去。”
袁效儒揉了揉头,径直走到柳絮的房间,轻轻推开门,君眉果然在休息。走过去,君眉盖着一床缎被,趴在床上,鼻息浅浅,面色有些憔悴。雪白的臂脖露在外面,一只压在身下,一只垂在床外。
袁效儒把被子往上移,想给她盖严实。却不知道自己这一举动带来的疼痛感让君眉蓦地疼醒了。
“絮儿……轻点!”柳君眉闭着眼睛说。
“是我!怎么睡到这屋了?昨天娘多会放你回来的?”
一听是袁效儒的声音,君眉睁开眼睛,估计摆出一副慵懒的表情,“看你睡得踏实,就没打扰。也没待多久。没什么事。”
袁效儒点点头,看着快要滑落的被子,忍不住再给君眉压一压。
“少爷!饭摆在您那屋了。我服侍姐姐洗漱完就过去。”柳絮的声音打断了袁效儒。
“好吧!”
看着袁效儒出去,柳絮忙把门插上,轻轻掀开君眉的被子,抹了些金疮药,伤口愈合得还好。只是那双指宽的戒尺痕迹站在君眉白皙的后背上格外突兀。
“再上点药吧。”柳絮说。
君眉点点头,“希望快点好,好之前他都不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