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效儒将脸上的人皮面具一撕,本来的面目瞬间出现在薛道亭面前。“薛道亭,你可认得我?”
“你……袁效儒?你不是死了?”
“哼!我袁效儒岂能轻易饶过你?”袁效儒周身浴火向薛道亭走去。
“你别过来!别过来!”薛道亭一直往后退,撞到了后面的栏杆,几根栏杆已经送掉,哗哗的掉下悬崖。
袁效儒步步紧逼,“你那杀手,手起刀落,只可惜带回来的头颅,不是我!”薛道亭已经走到边缘,后脚踩空,掉下山去,一只手却拌住了平台。
袁效儒蹲下身子,周身的火焰让他看上去像一尊佛,杀气腾腾的佛,他忍着剧痛看着惊恐的薛道亭,“现在知道了吧。我袁家的性命,柳家的性命,全部结算在你身上了!”袁效儒用火手一抓,薛道亭的皮肤被火一灼,惨叫着松手,坠落山崖。
袁效儒躺倒在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慢慢被火焰侵占,他微笑着,火焰中君眉笑意盈盈地向自己走来,她穿着红嫁衣,紧紧地抱着自己。“爹!”承思和念儿向自己跑来,袁效儒笑着,“爹在这里,在这里……”袁效儒渐渐闭上眼睛。
黑漆漆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袁效儒想着,难道这是地狱?他偏了偏头,自己的胳膊焦黑,摸了摸脸,满脸的折皱伤痕。
“公子,醒了?”一个女声说话紧接着火把照亮房间。
“哎?絮儿,你怎么也下来了?承思呢?”袁效儒说。
“承思已经送回家了。我告诉姐姐,大仇已报,不如浪迹天涯。”柳絮蹲下身子,拿起一些草药就往袁效儒身上擦,袁效儒只觉得一阵疼痛。“怎么做了鬼,还知道疼?”
柳絮笑了,“谁说你死了?还好好的呢。”
袁效儒诧异,看了看周边,一间正房,桌上燃着红烛,自己正躺在床上。能看清柳絮清丽的脸庞,这是真的?胳膊上的疼又传来,一块绿色的东西正在自己皮肤上糊着。
“袁效儒,袁公子。这是柳伊眉配的治烧伤的药。”
袁效儒侧脸刚好看到镜子,镜子里的自己已经面目全非,看不出模样来了。“你……你怎么认得出我?”
“从你知道我叫柳絮我就开始怀疑了。”柳絮说,“除了姐姐的相公,还有谁会和傅公子一样对她那样好呢?”
袁效儒笑了笑,“你姐姐的相公袁效儒已经死了,傅天翔的好朋友于安也已经死了。”
“那你是?”柳絮知道他不会再去找君眉了。
“阿猫阿狗皆是名字,是谁有什么重要?重要的是,她过得好!”袁效儒淡淡地说。此时阳光撒了进来,照在了柳絮和袁效儒身上,暖暖的。
三月之后,太原府一片喜气,大红的轿子正在走街串巷,傅天翔一身新郎官衣服骑着高头大马走在前面,轿子上柳君眉盖着红盖头喜气洋洋,后面还跟着一顶小轿,承思和念儿穿戴一新,坐在里面。
洞房花烛夜,柳君眉坐在床上看着礼单,“伊眉还随了礼了,絮儿也是。不是说要离开太原府?怎么还在?”
傅天翔将衣服脱掉,走过来,抢走礼单,“你就是好操心,什么时候操心操心我吧。”说着揽过君眉的肩膀,静静地看着她,“你真美!”
柳君眉羞红了脸,“都多大年纪了,还这么说?”
“那你还和姑娘一般青涩?”傅天翔轻轻吻过君眉的嘴唇,幔帐放下,春意荡然。
山间一古刹,敲钟声响彻山谷,寂寥空灵。无论岁月如何流逝,人们憧憬幸福之心,却永远不变。年初一的古刹,香火旺盛,人们相约来还愿。
傅天翔俨然蓄起了胡须,年少时的风流轻狂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成熟稳重。他下马,扶出身后轿子中的贵夫人,柳君眉行动之处一派雍容大方,两人目光相视间说不出的恩爱。
“二爹,你羞也不羞。都这把年纪了,还宠着娘,生怕有闪失。”承思穿着长衫,拿着一把折扇,眉目间越发出落的和袁效儒相似,只是这品行却像极了傅天翔。
“你懂什么?这叫恩爱!”念儿走出来,美目流转,透着几分机灵,她抱着一个四五岁的男孩子出来,“你说是不是啊,承儒!”
“你们少说几句吧!”君眉回头数落着孩子们。
众人走进寺庙大殿,当值的和尚正在敲木鱼,主持正坐在中间讲佛。这主持看上去年纪不大,君眉看时,却是故人。效释看到君眉等人前来,双手合十行礼,并不起身。
傅天翔也看着敲木鱼的和尚甚为面善,“乔影……”
“阿弥陀佛,贫僧法号释净,有请施主里面香房稍作休息。”
柳君眉推开香房的大门,柳伊眉和薛子桥正坐在里面喝茶,看到她们进来,忙站起,“姐姐今日可是来迟了。”
傅天翔说,“你姐姐给袁效儒和于安先生上香了,所以来迟了。伊眉,给我开两副方子给天翎邮寄过去。她呀一天到晚的说效墨上朝辛苦,想养养身子。”
柳伊眉点头,一家人热火朝天的聊了起来。
古刹大殿上,柳絮带着一蒙面男子磕头许愿。男子合十行礼之时,双手皮肤皱裂黝黑,伤疤明显。柳絮并不在意,起身扶他起来。
“这位施主!”方丈说话。“皮囊虽损,但心头澄明。忘却心头事,天地豁然开。”
袁效儒合十,“多谢方丈。”
柳絮扶着他走到院中,看着熙熙攘攘的朝拜之人,“你身体越来越好了,早些年还只能在院中走走,现在都能上山了。”
“这不都是你的功劳?”袁效儒说,“我一个废人,你却这般照料我。”
“看你说的,我们不都是一家人了吗?”
柳君眉和傅天翔带着众人走了出来,柳絮扶着袁效儒向旁边走了走。看着君眉坐上轿子,孩子们面上带着笑容。袁效儒心中也颇感欣慰。
“不去见见他们?”柳絮问。
袁效儒摇摇头,转身和柳絮步履蹒跚地离开。
“天翔!”柳君眉突然掀开轿帘,朝外面喊道。
“怎么了?”傅天翔问。
“我刚才好像看到柳絮和效儒了!”柳君眉在人群中打量,刚才的人影却早已消失。“你说奇怪吗?一个活着的人和故去的人在一起。想来是眼花了。”
傅天翔也望了望,嘴角一挑,对着君眉额头上亲亲一吻,“他们会过的好的,和我们一样!”
柳君眉点点头。
远处的太阳照在远处的轿子上,像镶了一道金边。远山上站着的两个人亦是如此,群山浩荡,云海苍茫,每个人守护着自己的幸福,渐行渐远。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