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命先生看着跑走的承思,又看了看自己幡子上的字,这上面可是写的小篆,这孩子居然能看懂?大有可为啊。只是不知道这是谁家的公子。他拿着名帖走进了太原府最大的酒楼。这太原府,他终究又回来了。
入夜,柳君眉的西房里一个小身影蹑手蹑脚的起来。床上的小丫头被惊醒坐了起来,“哥……”
“嘘……”承思跑过来捂着她的嘴。“你别说话,我今天晚上出去一趟。”
“我也要去!”念儿奶声奶气地说。
“你还得守着娘亲呢。”承思小声说,“哥出去一会就来。”
月亮照着承思的小身板一路小跑,从傅府往城墙边跑,跑到小矮墙边。他一阵运气,扎稳马步,对着矮墙又一阵跑,噔噔几步向上踢,又是快到墙上的时候,摔了下来。
“孩子,你这气运的不对呀。”一个声音说。
“先生!”承思听出来这个声音就是今天遇到的算命先生。
“好耳力啊!”先生接着说,“你为什么非要上这矮墙啊?”
“不上矮墙,如何翻高墙?大黄子他们都上的去,我要上不上去,会被他们笑话的。哼,我才不让他们呢。”月亮刚好找到他倔强的小脸,惹得于先生暗自笑了。
“你比他们小那么多,上不去自然正常。等你和他们一般大时,自然上的去。”
“我不!我就要上去!”说则,承思又站回原地,按照原来的一整套程序又来。
看着他又摔了两次,但越挫越勇,于先生笑着摇头,“孩子,过来,我告诉你个法子,先提气,这口气不能松。然后再后退几步,试试看!”
承思点点头,按照他刚才的指点,又一试。吸气、助跑、蹬墙一气呵成,这次果然站上了矮墙。
哈哈,承思一高兴,在墙上蹦了起来,一个没站稳,从墙头摔了下来,于先生飞身过去,刚好稳稳地把孩子接住。“哎,乐极生悲了吧。”
承思却还笑呵呵的,“谢谢先生。”
顺着月光看上去,承思摸了摸垂在自己耳边的胡子,又仔细看了看先生的脸,削瘦,干枯,“先生,您的长相可是比您的声音老好多呀。”
于先生一愣,“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啊!”他突然觉得怀里这个孩子和自己很是亲近。刚想多看孩子两眼,仔细打量打量,不想孩子一个翻身跳下来。
“我得再试试!”承思说。
于先生微笑着摇摇头,像父亲看着孩子一样,看他每一次的成功每一次的喜悦,每一次的失败都会再把他扶起来,他心中涌上了小小的温情,这孩子勾起来自己过往的事情,想着想着,背靠着墙根渐渐蹲下来,不觉眼泪流了下来。
“先生,你怎么哭了?”承思走过来,用小手把他的眼泪擦了下去,脏脏的小手把脸都给划画了。
于先生摇摇头,轻轻抱了抱孩子,“早些回去吧。仔细你爹娘担心。”
承思点点头,一溜烟地往回跑,还时不时地挥手招招和他示意。于先生在太原府里转了几圈后,回到酒楼。
柳君眉清早给孩子穿衣服,发现承思裤腿上全部都是灰土,“承思,你这是怎么弄得?”
“哥哥他……”念儿刚想说话,看到承思对他瞪眼睛,立马不说了。
“娘亲,我昨天打玻璃珠子了。衣服忘换了。”承思一摸脸笑了,拎着裤子跑了。
君眉摇摇头叹气,这个孩子。
泉盅的掌柜的来给酒楼送第二天的酒,承思非要跟着去玩。柳君眉就顺着他的意,只是嘱咐早点回来。
酒楼的大厅里坐满了喝酒的客人,掌柜的忙着卸酒,承思站在柜台前面,滴溜溜的黑眼睛四处转着,他一眼看到了大厅正中间坐着的人,飘飘的胡子甚是乍眼。
“于先生!”承思奶声奶气地喊道。
正在吃饭的先生没听吃,依旧埋头。承思只好跑过去,刚刚超过桌子的他,拍了拍先生的胳膊,“先生,你不记得我了?”
“哎呀,这不是那个……”
“我叫承思!”承思笑着说,“谢谢您忙我解围,谢谢您教我绝招。”
这孩子有些意思,明明是个孩子,却说着大人的话,“怎么样?今天上去了?”
承思点点头,“今天他们谁都不敢笑话我了。”说得趾高气扬的。承思对着柜台喊道:“掌柜的,把这位客人的酒钱算到我家酒钱上吧。”
于先生被他逗笑了,轻轻用手划着他的小鼻子。昨天没看清,现在总算看清楚了。这孩子长的可真可爱,粉红的脸颊,还有些婴儿肥,尤其是眼睛特别有神,和一个故人十分相像。于先生干枯的脸上露出一丝温情的笑容。
他拍了拍孩子的头,孩子扬起笑脸,于先生只感觉和这孩子有着奇妙的感觉。虽然他与承思只有两面,但不知为何从心底涌出一份熟悉感。
“先生,我以前见过你吗?”承思稚气地问。
“为什么这样问?承思!”
“我觉得和你很熟悉,总感觉是在哪里见过你。”承思接着说,“先生,你爱喝酒吗?”
“爱!”于先生说。
“那我跟你说个秘密,”承思小声且神秘地说,“以后你喝酒,就报上我家的名讳,太原府内只要是我家的酒,你随便喝。”
于先生哈哈大笑:“承思,你是什么人呀,这么随便就能把我的酒钱免了吗?”
“能!我二爹说,受人之恩当涌泉相报,今天我武功不济,受人欺负,先生帮了我。而且先生还是我的老师,教我功夫。所以先生今天来喝酒,正好我能帮,我就帮点。你我也算忘年交了。”承思稚声稚气地说着成人之语。
这孩子当真有趣的紧,不过真如孩子之言,他也觉得有几分亲切。不过听他说起了阿爹。阿爹?“你阿爹是谁呀?”于先生多问了一句。
“傅天翔!”承思说话声音又降低了些,“太原府最大的酒坊是我家开的。所以酒钱还是能免了的。”
傅天翔,于先生愣了一下,“承思,先生问你,你几岁了?”
“我?六岁了!”
于先生颤巍巍地掐指一算,“孩子,你娘亲可是柳君眉?”
承思点头,“先生认识我娘?”
“啊!不认识,你忘了,先生是算命先生,算出来的。”
“少爷,回家了!”掌柜的大声喊。
“来啦!”承思回喊,“先生,咱有缘再见!”说完小跑着回家。
于先生坐在桌前,眼泪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