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缓缓驶进市区,灯火通亮的地方永远是城市。
“能问问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吗?”邬息假装不经意的开口,骨节分明的手指随意的握着方向盘。他的手不像普通人一样干净白亮,是被太阳晒成的小麦色。指甲也修建的很公整,手背上有着浅浅的疤痕,楚作忘了是在什么时候记住了这些奇奇怪怪的小细节。
“编辑。”
“在哪儿工作呢?”
“到处跑。”楚作回答的一本正经。
“哦。你怎么不问问我呢?”邬息轻轻的笑了一下,又觉得好笑又有点无奈。
“我对别人的事不怎么感兴趣。”
“呵呵”邬息有点尴尬的笑了两声。“别这样,会把天聊死的。”
本着自己搭了别人的车,他还好心送自己的想法,楚作开口问道:“那你是做什么的?”
“我之前在部队当兵,上上个月刚退下来,接下来要继续去云大读研。最近在到处自驾游。”陈树两句话把自己大概交代了一下。
“哦,挺好的。”楚作努力的配合很有兴趣的样子,不想让气氛那么尴尬。
“你呢,两次遇到你都是在景区,你是在工作还是度假?”某些人假装不经意,却内心铺好了一条条路。
“度假。”
“自驾游吗?”
“嗯。”
“方便带我一起吗?”试探性的口吻,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使劲憋着才没有让脸上的笑容太引人怀疑。
“嗯?”楚作有些奇怪,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话,这个男人自己不会旅游吗?他是个好人吗?
“嗯……我的意思是,我们俩一起旅行。”
“一起旅行?”楚作故意表现出很懵的表情,不太想答应这样的要求。
“我才离开部队,还不太能适应这样的生活。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有哪些地方值得去,你应该蛮有经验的,一起旅行也挺好玩的。”有些人总能一本正经的说着瞎话。
楚作在犹豫。在她还没有认真思考出结果的时候,有人又开口了。
“你该不会要拒绝人民子弟兵吧?”
楚作沉默。
她转过头带着疑惑又怀疑的眼神看着旁边的人。男人皮肤黝黑,透露出常年阳光普照的温暖,脸部线条坚毅。他的这张脸确实能看出当过兵的样子,可他的表现依旧让人觉得奇怪。
楚作的沉默有点久,邬息也不好在继续生硬的继续,看着她怀疑的眼神,于是奇奇怪怪的点子又冒上了他的脑海。
“我右边有个包,你能帮我找找里面有没有加油卡吗?我想去前面加油。”
“嗯,好。”楚作打开包,一眼就看见了最外面的军官证。其实成年人的世界里小心思很容易识别,难得的是遇到愿意配合的人,而邬息正在努力靠近那个人。尽管那个人还不太配合。
“没有,没找到。”楚作找了两遍以后说。
“没有就算了,付现金吧。”
“嗯。”楚作保持沉默,她不知道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到底想干嘛,本能的觉得他不是坏人,但又不想去靠近,甚至有些抗拒对方的接进。她总想着岁月还漫长,要一个人好好走走,过过只属于自己的生活。
车子就那样沿着城市的灯火一路前行,繁华的路段有点堵车,车上的两人相安无事,放着电台,没有人在开口打破沉默。
到达楚作定的民宿的时候已经是九点了。吉普停进停车场。
“麻烦你了,今天非常感谢你。改天我请你吃个饭。”楚作一边解开安全带,一边说。
“可以啊,别改天勒,不如就现在吧,正好你也没吃。”狡猾的狐狸总是能抓住兔子无意间露出来的小尾巴。
“还是改天吧,我现在这么邋遢,不适合招待你。”楚作看着在自己因为之前车子坏时趴在地上沾着泥巴的裤子,还有手臂上被地上石子映出来的淤青。
“没事儿,你定的这件民宿还有房间吗?”
“这个我不知道哎。”
“那上去问问好了。”邬息淡定地说,像是在和楚作说,又像只是在简单的陈述自己。于是他从后备箱拿出了楚作的行李箱,又从后座拿下了楚作的相机包,自如的开始找楼梯。
“几楼?”
“二楼。”
二楼,老板正在前台玩手机,大厅里的电视机还放着最新的综艺,晚上九点,民宿很安静,客人们大多去外面闲逛了。
“老板,还有房间吗?”邬息提着楚作的行李箱站在前台。
“还有。两位几间?”
“不,我一位。”邬息淡淡的开口解释。
“嗯,老板我之前订了房间的,尾号9946”
“嗯嗯,小姐你的房间是三楼左转第三间。”
“好的,谢谢老板。”楚作接过房卡,伸手去拿自己的行李箱,好像察觉到了什么,邬息一下子把手伸过去拉住了行李箱。楚作看着男人握着行李箱的手,又懒得伸手去抢,她觉得这样的举动产生尴尬的氛围,虽然今天已经有点糟糕了,但是还是不要再糟糕了。
“先生您的房卡,上楼右边第二间。”
“嗯,谢谢。”邬息接过房卡,拉着行李箱往楼上走。
楚作看着有人帮自己拿行李箱,也懒得挣扎了,跟在后面上了楼。
楼梯口,邬息看了看手表。
“十点半楼下见,请我吃饭。可以吗?”带着询问的语气,没有很唐突。
“嗯,好。”楚作接过行李箱,两个人各自往自己的房间走。
云木市的地处高海拔地域,在晴朗的夏夜,抬头就能看到一轮灿烂的圆月,星星也总爱在云层里躲猫猫,时隐时现。炎热的季节,这座城市也不用开空调,来自山谷的风,是自然赠送给生活在这里人的最舒适的空调。这里,是上千万的人生活在城市,这里的夜晚,无数盏灯在亮起,此刻,三楼,有两盏灯格外巧合的同时亮起。在这个城市的万千人中,也许没有人会注意,他们真的是同时刻被点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