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的红光在黑暗狂卷而过的瞬间,扑腾于天,石屑凌空,爆裂的声音沿空向着四周猛烈传来,震得耳膜一阵生疼。
“师父,霓霞姐?”澈儿眼神凄苦,在金翅鸟一阵狂吼怒鸣之中,大声向着烈焰谷的虚空猛喊,渐渐带了一片哭音。
一切都毁了,山谷迸裂,山峰倾塌,在无数次力量的狂轰滥炸之下,青帝,妖帝身陨的神圣之地,已然化为一片荒芜,除了三个孤独的幸存者,没有人能活着离开那里了。
叶天睁着眼睛,在掠过的风里努力看向虚空苍穹,想哭,却没有泪水,想笑,咧开嘴,却发不出声音,心里,此刻没有悲伤,也没有劫后余生的欣喜,那是一片空茫的平静,让他自己都感到一阵惊恐的平静。
“叶天哥哥,师父他们会活着么?”澈儿眼中带了泪水,看着叶天,痴痴的问,“那是她的授业恩师和哥哥呀,还有一心保护她的霓霞姐姐,怎么可以就这样死在了这千里荒芜的烈焰山谷。
“会的,丹霞仙子和霓霞姐们一定会活下来的,你没看见那个老头……那个老头那么厉害么,区区镰雏怎么可能困住他们。”叶天不知道那个修为奇高的邋遢老头是谁,迟疑了下,安慰道。
一路而来,经过沥血之原无数事情,见过多少死亡,他的心早已变得坚韧无比,但当意识到自己至亲的人此刻便可能离开自己而去,苦笑着,心里也是一阵苍凉的苦意。
“要是哪一日,爹娘,雪儿,澈儿都离自己而去的时候,会怎么样呢?”他望着虚空无尽的飘渺,心里不由想道,“一定生不如死吧。”
“是我叶族的男儿,便该担起一个男子汉的责任,你已经长大,再困难,再难熬,也得给我咬牙苦撑,别给我叶南天丢人。”
“传承了青帝之血,便该担起它所肩负的责任,我的孩子,你愿意么?”
爹爹,青帝的话骤然响起在心底,他凌天咬着牙关,将心里一切不好的想法赶出心田,低声喃喃,“不会的,爹娘,雪儿,澈儿不会离开我的。”
“那要是有人执意如此呢?”冥微笑着脸,看着他,淡淡的问,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叶天,有着锋芒闪烁。
“那……我一定杀了他。”叶天咬着牙,看着冥似笑非笑的神情,心里陡然涌起一股凌厉的杀意,厉声道。
“好,记住你现在所说的话,可能很快就会来临了。”冥微笑,看着叶天身后的澈儿,然后将眼投向虚空无尽之中,“你现在要去哪里,云剑门么?”
“我要先回洛水镇。”叶天咬了咬头,下意识的抱紧怀里疲累安睡的妹妹,蹙深了眉头,“他的身世到底是怎样的呢,雪儿又是怎么回事?”
他知道,血脉是骗不了人的,自己的血能够和雪儿的血两相融合,这是最好的明证,雪儿是他真实的血亲妹妹。
“哥哥。”金翅鸟盘空高飞,激起的旋风带着一片冷意,将雪儿从一片睡梦里惊醒,睁开明亮的大眼睛看着叶天,低低的唤。
“雪儿怎么了?”叶天感触了一下虚空里的冷气,神识一动,引导着金翅鸟向虚空低处飞行,将雪儿小脑袋紧抵在自己的下颚位置,尽量靠着体温,温暖着她的身体。
“这里是哪?”冷风微微卷过身体,雪儿明亮的眼睛看着四周的云朵纷纷后退,脑袋越过叶天的头颈,对着身后的澈儿甜甜一笑,问道。
“雪儿,我带你去见爹娘。”叶天心里苦闷消散了些,看着可爱的妹妹,“他们见到你一定很开心的。”
“爹娘?”雪儿转着眼睛,突然摇了摇头,“雪儿只要哥哥。”
叶天微微蹙眉,金翅鸟突然一声尖啸,似乎遇上了什么危险的气息,盘翅高飞。
“来了。”冥立在神识境里,看着叶天,古怪的说道。
“什么来了?”叶天心里陡震,感到一阵不妙,陡然数道明亮的剑光沿着鸟下的虚空逐渐上升,四个黑衣的人影凌空而上,瞬间将叶天包裹在中心。
威胁的力量气息深深蔓延而出,充满了凌厉恐怖。
叶天脸色阴沉,暗暗凝聚力量,但心里亦知道对方随便一个人便能瞬间毁灭他,就算有金翅鸟相助,也不可能有丝毫胜算,对方蔓延出来的力量气息比之冥也不逞多让。
“叶天哥哥,澈儿要走啦。”明丽的女孩双眼垂泪,原本明净的眼里有着难以割舍的情愫,澈儿对着叶天戚戚然然的笑,脸上,泪珠坠下的痕迹惹人心怜。
“走……去哪里?”叶天脑袋轰鸣,陡然感到五雷轰顶,茫然的看着泪痕凿凿的澈儿,感到心一阵阵的疼,神光一凛,看向四个黑衣人陡然杀机尽闪,“是你们么?”
“我说过,谁要从我身边带走澈儿,除非我死了。”叶天咬着牙,瞬间吐出那句话,眼神如刀。
“小姐,走吧。”当头的一个黑衣老者冷漠的看着叶天,微微向着澈儿欠身,恭敬但严厉的说道。
“小姐?叶天一头雾水,茫然的看着澈儿,张了张嘴,想问什么,却发现,根本无从问起。
“孙长老,我能和叶天哥哥说一会话么?”澈儿咬着唇,尽量不让自己哭出来,望着老人,乞求的说道,那一脸凄绝哀苦的神色,看着让人心疼。
老者没有回答,转头看了看身边的其他三人,眼里看着澈儿的时候,显过一片温柔,重重的点了下头。
“谢谢。”澈儿目光里闪过感激,转身淡淡的向着虚空的远处踏去,叶天驾着那只金翅鸟无声的随在身后,突然感到一阵苦涩,为什么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一切都变了呢?
“叶天哥哥,你知道么,澈儿并不是叶族的女儿呢。”她在一片云朵飘渺的地方缓缓转过身,在那只金色羽毛的鸟儿身上,淡淡坐了下来,扯着嘴角,尽量让自己笑得欢愉,可努力了几次,都没有完成,泪水依然不停的沿着脸颊坠落。
“是谁说的?”叶天心里一惊,涌起杀意。
“那年冬天,爹爹经过冰雪原的时候,看见我睡在冰凉浓厚的雪里,周围的人都死了,血染红了冰雪之原,我是靠着满原鲜血的温度才存留了一口的气息。”澈儿将脑袋紧紧伏在叶天的肩头上,淡淡的诉说,泪水下滴,逐渐浸湿了他的衣襟。
叶天心里一片苦涩,手环着她的肩,想要安慰,却不知道说些什么,以前那个天真烂漫的澈儿不会回来了,他知道,从她得知自己身世的那一刻,便不会回来了,她脱离了他保护的怀抱,那根紧连二人的丝线正在冥冥中的力量牵扯下,不断断裂。
“到云剑门的第二天,他们就找到了我,让我跟他们回去,我本来不愿相信,可哥哥却亲口告诉了我,他们拿着那半截断裂的玉让我认,却正好能够和我本身的那块能够重合。”她伏在叶天怀里,从怀里摸出那块白净的断玉让叶天看。
“知道他们是哪里的么?”叶天咬着牙,扶着澈儿柔弱的娇躯,冷冷的问。他不知道自己心里为何带着杀机,为何那么深的恨意,多么希望澈儿就只是二伯的女儿啊,他不要她有什么显赫的身世,只愿她能平平安安的一直下去,只希望以他叶天的力量,能够安全的守护好她,一直到永远。
“我求他们给我三个月时间,因为叶天哥哥说过,至多三月的时间,我便能够再次看到你了。”她凄婉的笑,那么美,却又那么殇,“今天是最后一天了。”
伸手想要抓住虚空漂浮的云,却骤然发现留下的不过一片虚无。
她长大了,褪去了那股单纯的稚嫩,变得沉静了许多,却也失去了那份无忧无虑的欢颜快乐。
“我不会让你走的。”叶天突然站起身来,将雪儿放在凝定的金翅鸟上,眼神冰凉的看着对面那四个静立的黑衣人,咬着唇,誓言般的肯定说道,“澈儿,无论何时,叶天哥哥都不会扔下你不管,你也一样不可以。”
澈儿突然扬起那张清颜绝尘的脸,看着叶天,欢喜,凄婉,甜蜜,无奈……
“要想从我手中带走澈儿,便先问过我手中的剑吧。”叶天纵声狂笑,在澈儿一片惊呼错愕中凌空拔起,冲天的剑芒挥闪,向着凝定于空的四人疯狂斩下。
“不知量力。”老者眼都不抬,手指微微点出,白光一束,沿着叶天喷薄的剑意肆虐,消弭下斩的一切剑芒。
然而,这只是叶天混然耳目的剑意罢了,身形在速度提升到极致的时刻,天炎掌力陡然汹涌的扑出,紫色的炎火在虚空灼烧,空气噼啪作响,形成一股火线,向着大意的四人扑卷而来。
“异火?”老者眼神一亮,杀气如狂涛巨浪般扑出,灵力汹涌而现,沿着那股火焰倒卷而去。
“噗。”排山倒海的灵力之威突过叶天异火的屏障,瞬间击在叶天身上,他仰天扑出一口鲜血,陡然哈哈狂笑,嘴里一声厉啸,金翅鸟骤然化为一道虚电,驮着雪儿和澈儿凌空长啸,破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