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奈何无奈笑笑,却不言语。
日头渐渐偏西,天色逐渐暗了下来,李悠悠同萧奈何坐在善仁堂的庭院着,朗声扯着天南海北。
当李悠悠说到初到蓟州的场景时,萧奈何的笑容逐渐淡下,幽幽的瞧着远方,叹气道:“战乱四起,受苦的是天下百姓。”
他这些年走遍天南海北,也见了不少惨绝人寰的场景,可却都没有战乱带来的恐怖。
“我自诩医术高明,世人称我一声萧神医,可我自知对不起这个称号,以我一己之力,只能救下寥寥数人。百姓们需要的不是大夫,而是一个圣明的君主。”萧奈何语气瞬然激愤,若不是宁王挑起事端,这天下也不会这般。
李悠悠面上的笑容也渐渐褪去,沉思道:“宁王狂妄自大,擅自发动战乱,倘若他做了天下之主,恐怕更加民不聊生!”
余归晚仍是站在远处,听到李悠悠这话,他神色一动,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他如今虽是宁王的部下,可宁王的性子之恶劣,他再清楚不过。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倘若不是生在皇家,恐怕只会是山上的一个土匪!
李悠悠无意间瞥了余归晚一眼,见他正认真的听着她与萧奈何的谈话,还时不时的点点头,她突然心绪一动。
“余归晚,你一个人站在那边做什么?”李悠悠从石椅上站起,朝着余归晚大声道。
余归晚身体一僵,颇有些听墙角被逮住了的尴尬。
“我…你管我做什么?”
李悠悠噗嗤一笑,这男人性格虽然恶劣,但还是有些可爱之处的。
“你不嫌无聊吗?你要不要过来同我们一起说话?”
余归晚冷哼一声,一副不屑的模样,丝毫不理会李悠悠的邀请。
萧奈何瞧着眼前这幅场景,只觉得实在好笑,假模假样的拽了拽李悠悠的臂膀:“罢了,余将军不过来就算了。来…我们来谈谈绵儿姑娘…”
话音刚落,萧奈何便做出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瞧瞧用眼睛扫着余归晚。
果然不出他所料,“绵儿”二字说完还不到半秒,余归晚便猛然回过头来,双手有些尴尬的动了动,接着便是面色发红,一本正经的坐到了萧奈何的身旁。
李悠悠无奈一笑,果然,还是得绵儿出场,才能治住这余归晚。
“余将军,你什么时候回宁王军营啊?”李悠悠目光狡黠,故意问道。
余归晚神色一顿,什么时候回宁王军营?他怕是…回不去了吧。
他一开始便弄丢了军资,随后又在辽城被言飞凰所救。宁王生性多疑,就算他完完整整的回去,宁王也不会再重用他。
更何况,这宁王天生淫邪,竟对绵儿起了想法,他不可能抛下绵儿,可一旦回去,岂不是把绵儿往火坑里推么?
见余归晚神色黯然,迟迟没有回应,李悠悠心下明了,故作不经意的说道:“恐怕余将军,是回不去了吧。”
余归晚被道破心事,却没有半分恼怒,他悠悠抬头看天,都说时势造英雄,他这辈子是无望了。
“宁王…”他缓缓斟酌用词,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既然回不去了,那余将军日后想做什么?”李悠悠将萧奈何拍了拍,示意他让开些。
萧奈何无奈一笑,起身坐到李悠悠身旁,给二人留些空间。
想做什么?他能做什么呢?余归晚感觉有些迷茫。他年幼习武,却因为太过急躁而走火入魔,落下疯魔的病状。他与绵儿少年定亲,青梅竹马,如今却连个固定的家都给她不了,只能让她同自己一起吃苦受罪。
“只要绵儿能够平安,我愿意隐姓埋名。”余归晚幽幽叹气,大不了做个普通人,他带绵儿去游山玩水,走遍大好河山。
李悠悠直直盯着眼前的男人,一双黝黑的眸子中全然是挣扎,不见一丝光亮。场面在战场上握兵器的手上全是茧子,同那几道粗狂的疤痕一起宣告着主人那辉煌的曾经。
“隐姓埋名?呵呵,绵儿自幼就跟在你身旁,最后却要让她换个名字,苟且偷生?这就是你曾承诺给她的美好生活?”李悠悠双眸中闪着锐利的光芒,故意用语言刺激着余归晚的神经。
余归晚瞬然变了脸色,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毕竟这李悠悠说的却是实话。
“余归晚,你以为绵儿愿意死心塌地的跟着你,就真的不在乎身外之物了么?一个女人,最想要的便是一个稳定温和的家。你带着她能躲一时,那能躲一世么,若来日宁王登基,他若想起你们来,恐怕不论什么代价,都会抓住你们吧。”李悠悠继续道。
余归晚猛然抬头,眉眼中带着些惊诧,仅一刹那,他又瞬间冷静下来,李悠悠说的没错,宁王确是那睚眦必报之人。
待来日他没了权利,再被宁王寻到,恐怕没他的好果子吃,他便算了,绵儿该怎么办?
“我…”余归晚双眸中全是犹疑,一时间有些摇摆不定来。
李悠悠见他这副模样,心满意足的点了点了头,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你们二人才来蓟州,恐怕还没到蓟州城中逛过吧。”李悠悠出声道。
萧奈何只知李悠悠有意收复余归晚,让他为言飞凰所用,可却不知道她如今这是卖的什么关子,便顺着李悠悠的言语,点了点头。
李悠悠倏地起身,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朝着二人笑道:“趁着暮色,我带你们去瞧瞧整个蓟州!让你们开开眼!”
萧奈何如同工具人一般,被李悠悠拽着起了身,余归晚却迟迟不动,坐在远处瞧着二人。
“你做什么?还不快起来,过了这个村,可就没了这个店了。”李悠悠眉眼飞扬,朝着余归晚笑道。
余归晚顿时一愣,瞧着眼前李悠悠的模样,绵儿的身影又隐隐约约出现在眼前,脑海中也全是往日里绵儿的笑声。
罢了,就当是陪绵儿逛逛吧。余归晚倏地起身,大步向二人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