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奔流,如何能在世界上留下痕迹,又会以什么样的形式留下痕迹。它总是会在不经意间掀起平静的水面。
我对生命并无多大感触。从母亲在浴室里打电话后声音的哽咽,原因是得到了她父亲的死讯。那时我短暂地思考过如果再也见不到人是什么样的感受,却发现内心一片空空的,寂寥无声。由此产生些许灰心丧气。
到她很好的同学突然查出白血病也不再多停留于世。而在前几周她们还出去吃过饭。她那天眼睛红红的,我却也还是不理解。
我不理解为什么,不懂我为什么不理解。
偶然还在抽屉里翻出她同学的名片。抱着侥幸和试探,我扫了上面的二维码。而随机出现的是那个熟悉的头像和签名。我甚至觉得点下那个好友申请,下一秒她又会重新出现在我面前。
几周前爷爷忽然从乡下到我们城里来看病。父亲几天连着不见踪影,说是陪他去了。我奇怪地询问母亲为何爷爷要来看病。我的意思是,他得了什么病。
几次抛出问题,母亲却未能如愿回答我。我得到的话是,她说,这是老病。我又问,她就又这么重复一遍。
我当她是在敷衍我。从父亲那得到消息,爷爷住在离我们不远的宾馆里,他想抽空来看我。我点点头示意听见。
晚餐时,他感叹爷爷身体大不如前,“就连上我们家,也要考虑一下腿脚是否方便。”我微微表示惊讶。
等到那天我们家门铃被按响,我接门铃时,只听得里面传来一声“七七——”,延长的尾音。
我按下打开楼道门。家里门半掩着。走进房间。
过了会,我才觉得奇怪。门缝里吹进丝丝冷风,我却未听见上楼的声音——毕竟正常来说,以我的听力,定是听得清门外的动静。
我带上钥匙下楼一探究竟,才发现父亲正搀扶着老人家,刚走了几层。
“爷爷好。”我礼貌地打招呼,爷爷抬头望向我,“诶,好!”他回应,冬日,他裹着厚厚的大衣,帽子底下,他露出笑容。
笑容看不出别的什么,或许在我心满意足的时候,就会露出这种笑来。
可是,这怎么能多见呢。
相反地,对我来说珍贵的,对爷爷来说,似乎显得廉价极多。他总是要看着我露出这样的笑。当我敷衍他的时候,当我要求他的时候,当我和他对视的时候。
他走的极慢。每抬起腿,他的身体都会轻轻颤抖。他的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犹如一件易碎品。
可是我印象里他不是这样的,他还是那个,会因为我一句无心的愿望,比如买当时已经不多见的一种烟花,为我跑遍全镇。最后将烟花迫不及待地举到我面前,给我一个大大的惊喜。
我为他们让开道。即使我知道他们上到我所站的地方,还要不少时间,但是我不想挡住,我唯恐挡住。
所以我站在了他们的道路之外……不管我是否真的影响到他们,不管他们是否有机会站到这里。
老病,老病。我还是不明白,我又在什么时候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