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傲诚见柔嘉如此说也是一阵欣慰,想必柔嘉还是担心自己的,否则怎会说出这么一番话,但是想法还没站稳脚跟,就感觉到一阵凌厉的目光看向自己。
“那么闽大人,就欠我一顿美食了。”柔嘉刚才走进宫中怎会没有听见两人争执的原因。
本放在祥乌宫中最明显位置的红玉花盆十分安全也很好看,但是不知这位左王子发什么疯非要将花盆挪开,说是对花粉过敏。傲诚刚好也在,就吩咐宫娥将此先挪走。
结果疯王子见闽傲诚这样说,就又不挪了,这一动一挪,倒是让站在旁边的宫娥不知怎么办,然后用弓箭的左昭羲就和用法术的傲诚打了起来,谁都没占下风,只是可怜了这没有生命的草木,生生被摔破了家宅,断了花苞。
“走吧,先吃早膳,再来说这件事怎么算。”平海王圆了场,将众位小辈拉拢到已摆好座位的正殿妙龙屏风前,就见柔嘉挨着平海王坐下,傲诚坐在平海王的另侧,左昭羲笑着坐在柔嘉的身边。
善雅吩咐御膳房上了膳食,轻淡的酿菜搭配神农五谷粥,还有浓浓的牛骨汤,更加意外的是居然有燕都的灌汤包和玲珑虾饺。
柔嘉早就忍不住了,也没管周围的几位绅士是否动筷,手中的筷子率先夹了一个摇摇欲坠的灌汤包,一口塞进嘴里,“真好吃!”果然是家乡的味道,满足的冲平海王抿了抿嘴,说实话,当年跟义父在一起的时候也没有这么的亲近。
如今虽和左琏叔叔只相处了几天的时间,却像有了几年的交情,忘年交说的就是柔嘉跟平海王吧。
“有这么好吃吗?”昭羲被柔嘉一副满足的吃相也是把肚里的馋虫给勾了出来,酸溜溜的说了一句,就见柔嘉夹了一只灌汤包放进自己的翠玉碟中。
“看着,蘸着姜丝,放些醋,直接塞进嘴里。”柔嘉此时是在示范教学,这位远征海外的左王子,几乎没去过内陆的奴颠国,所以当然也不知晓那里的美食要如何来吃。
左昭羲本来生的精巧极致,但是性子也不是慢慢的人,一个小包子要这么费事的才能吃的,心下不由有些烦躁,拿起那所有的东西,就要塞进嘴里。
“哎—哎--,姜丝不用吃进去,那玩意儿是调味的!”柔嘉眼瞅着左昭羲就要将那佐料也就着汤包吞进去,不由着急的劝解道。
傲诚看向这两人可爱的模样,心中渐渐放下心来,本以为一年的时间很短暂,未必能抚平柔嘉那不可触及的伤疤,可是现在看来,这些担心都是没有必要的了。
柔嘉,比想象中要坚强。
“若你真想拜师,我教你。”平海王左琏万分慈爱的看向柔嘉的脸庞,她的性子有些青蓝的模样,既然是青蓝曾经的孩子,加上又与自己如此投缘,就当成自己的孩子养育又如何。
“此话当真?”柔嘉收起刚才玩闹的神情,一本正经的问出这句话。
“这么多人作证,本王还会骗你不成?”平海王为了让柔嘉相信吧,居然用了尊称。
“我有师父了!”柔嘉开心的抱住平海王的脖子,欢乐地叫道,“还是一位强壮充满肌肉的师父!”
傲诚和昭羲听到柔嘉这么称赞王上,都是想笑又强忍着不敢笑,万柔嘉,你还真是个人才,有没有肌肉跟武功的高低可没有直接关系。
尤其是昭羲,听到肌肉那两个字汗毛都要竖起来了。他什么都有,就是没肉,甭管什么肉,肉就是他生命中的绝缘体。
“善雅,我这顿早膳用的值当啊!”柔嘉走在前面,善雅和一群宫人跟在身后。
“公主所言极是,闽大人和王子殿下都很喜欢公主。”善雅没有明白柔嘉的意思,也就顺着自己理解的方向说道。
“那两个人我才没有留意。”柔嘉也学得口是心非了,“我是说得了一个好师父,我可以学武功了。”
“恭喜公主。”善雅由衷的祝贺,平海王的盖世神弓武艺只教过王子左昭羲,现在柔嘉也能师承于他,当然是天大的好事。
两人一前一后沿着宫中官道朝颐翠宫的方向行去,走着走着,不远处熟悉身影正远远的等在那里,身影腰间处的水麒麟熠熠发光。
“柔嘉,我有话要对你说。”傲诚的话语炽烈直接,善雅识时务的站在十米之外的位置吩咐宫人们耐心等候。
柔嘉不去看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只盯着地面,手中玩弄着刚从王上那里随意捡到的缎带,站着一动也不动,任由傲诚抱紧的双手伏上自己的背部。
“我曾是藏在奴颠国的细作。”傲诚的语言中流露出经历过世事变迁的沧桑。
“那年九岁,我家住在玄江的西岸,只要越过玄江,就能到达高句丽国,因此那里是既没分给奴颠国也没分给高句丽国的灰色地带。”傲诚缓缓道来,看了一眼柔嘉的神色,见没有变化,又继续地说道。
“终于有一天,元圣国被奴颠国所灭,因我们属于灰色地带,不归属于任一方,奴颠王就以儆效尤,下令将整个村子一把火烧没。那天我与母亲正巧去玄江捕鱼,回来就看见全都死绝了的家人。”
尸体一摞摞,如小山般堆在村子曾经举办火把节的广场正中,傲诚想去找父亲,却被母亲死命拦住,莫要说他现在已经死去,就算他现在活了回来,家也不是家,国也不是国了。
那时玄江边常年有一个摆渡的老头,七十多岁的样子,身体壮硕,母亲带着我,将身上唯一的玉石作为乘船的银钱,老头就将游离失所的我们带来了这里,高句丽国。
柔嘉一直在静静地听着,在魁魅宫的时候,除了对这座宫有莫大的疑问,再来就是对傲氏兄弟的来由产生怀疑了。
“这么说,大哥他们也跟你一样来自高句丽了?”柔嘉连忙问道。
“不是,傲心、傲悦和傲服都是元圣国的遗孤,奴颠王完轩鸿翰的母后在很早的时候就训练我们这些刚满十二岁的小孩。我跟他们不一样,我九岁家族毁于一旦,只剩下一个母亲,所以我恨那个地方的。”
傲诚突然停了下来,没再说下去。其实找药王学习医术,也只是想救更多比自己还要悲惨的人们。
佛说,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傲诚不信佛教,但是对这句话却是深信不疑。魁魅宫曾经是奴颠族最重要最秘密的情报机构,虽然现在还不能推翻他们的政权,但是已经成功的将此处化为了不再重要的傀儡机构。
“那你还会回去吗?”柔嘉轻声问道,原来自己从来都不了解眼前的这个三哥,她只看见了他的骄傲,却从不曾看见他的伤疤。
亲眼看见自己的家人全部倒在血泊之中,这是要多么强大的支撑力,想到这不由想见一下三哥的母亲。
“母亲在得知我成功插入敌军深喉的时候,安然仙逝了。”傲诚说到此处,可以掩饰住面上早已散去的悲伤,母亲的死看来对他的打击不小。
“对不起,我明白你的感受,五妹不会再怀疑你了,我的三哥。”柔嘉突然将双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处按压了一下,又将手放在傲诚的心口做了同样的动作。这是发自内心的信任,傲诚又怎会看不懂。
其实柔嘉对傲诚心中是没有芥蒂的,自从第一次被傲诚用内丹所救,她对这个男人的感情只有无比的亏欠,因为她知道自己不可以爱上他,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心里不可能放下那个男人。
所以,傲诚对她越好,她内心就会越觉得亏欠。再加上一年前的命悬一线,不离不弃,更加让自己心中盛满亏欠。
柔嘉只是恼怒为什么这么晚才知道,傲诚为自己付出了这么的精力,为了自己做出这么多违背你原则的事情。
而我,万柔嘉,并不值得你玄江王如此爱护,这样注定是没有结果的。
心里歇斯底里的怒吼,面上却不动声色的矜持,柔嘉也觉得自己何时变的如此虚伪,她是在为自己留后路吗,傲诚作为这么年轻的王侯,在高句丽国实属罕见。
不确定自己究竟会在这里待多久,只是任由傲诚死命地抱紧,就像捏着自己心爱的物件,不肯松手,从左心房传来的急促而有力的心跳,惊的柔嘉阵阵心疼,不要再爱我了,三哥。
傲诚哪里会听得见柔嘉的心声,他可不是完轩皓雪。
景阳宫里,形单影只的完轩皓雪面前的奏折堆得跟小山一样挺拔。青子衿的双眼此刻经过医生的治疗,逐渐开始好转,虽然还是有些模糊,但是能够帮皓雪研墨,已是三生有幸。
“子衿,累了先睡吧,寡人还要再批一个时辰。”完轩皓雪已是奴颠国现在的主人,青子衿虽是罪臣的女儿,但是母后喜欢,皓雪也不能推辞。
短短的一年,青子衿已晋升为衿贵妃。皓雪的态度就是这样,既然母后安排女人,那么也就不推辞,如果推辞,必然还会找来更多的女人服侍自己。
“子衿不累,只想伴皇上左右。”
“寡人再说一遍—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