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嘉再仔细看那扶着自己的小厮,诱勋那冷酷决绝的双眼,她怎么会不记得,如果扶着她的是诱勋,那么末殇门的人就在此处了,绿舞那日被皓雪救出,莫非是早有预谋。
可是既然是诱勋,他为什么要传递给自己傲诚在这里的信号呢,诱勋是林翊和左昭羲的人,莫不是傲诚为了找到自己,也与那两个人联合了吧。
“绿舞将军,好久不见。”来人带着挡住面容的兜帽,对绿舞格外客气。
“好久不见。”绿舞没有直呼那人的姓名,看样子这人不是幕后的主脑。
“我家主人说如果人安全无恙,仙岛的地图双手奉上,若是人有什么问题,那么主人就不能保证绿舞将军能回燕都了。”来人一改客气的口吻,将条件说出,跟在身后的柔嘉又怎会听不明白。
“你也知道,这个女人会神弓术,若不用些药,只怕不会这么乖顺的跟着我们。”绿舞上前一步补充道,顺势又朝画香做了个手势,“把解药送上来。”
画香这次学乖了,没有在绿舞和他人交谈时插话,只是匆匆将解药放置在绿舞的手中,整个人就退了下去,绿舞心中没有任何想法,只是浅浅的一笑,将解药的瓶塞打开,将瓶子呈斜倾的状态,“这就是唯一的解药,松芒毒不是不好解,只是制成松芒解药的药材十年才长出来一次,错过了这次,就又要等下个十年了。”
“绿舞将军真会说笑,我都还没看见人呢,你拿着解药给我看,也不能提起我的胃口啊。”来人戏谑道,似乎完全不把绿舞说的话放在心上。
“带人上来。”绿舞低声吩咐了一句,只见扶着柔嘉的小厮就快步上前,甚至超过了绿舞所站的位置还没有停下的意思。
画香也察觉到了不对劲,松芒早在手中,急速挥向那快步行走之人。诱勋的兵器又怎会吃素,从袖管中抽出的长剑,向两边扫去,带毒的松芒纷纷插进了脚下的泥土之中,冒出阵阵浓烟。
诱勋将金丝鸟笼和柔嘉都朝身后的来人抛去,只见柔嘉软绵绵的在空中形成一条抛物线,缓缓落入来人的怀中,熟悉的温暖熟悉的气息涌入心底,即使这个人遮挡住了面容,改变了声线,但是柔嘉还是能够辨别出,这是傲诚的身体,这是自己夫君傲诚的身体。
也就是辨认出来人一秒钟的清醒,耳边的刀光剑影几乎听不太见,柔嘉陷入了昏沉的睡梦中。
“主人,我们被骗了。”画香有些吃惊地看向绿舞,小心靠近提醒道,却被绿舞的火舞扇狠狠地推向一边,“紫儿,你敢骗我。”几不可闻的声音仿佛从声线中挤出的嗓音,也只有画香能够听见。
画香被哽的说不出话来,绿舞竟然说自己骗了她,她难道以为眼前两人变成了困兽,全部是因为她画香的告密吗,她潜心藏了十几年,她心心念念只为了这个女主人,到头来却是自己骗了她为终结,画香仿佛又变成了十几年前抢狗饭的那个紫儿,她的自尊心在这一刻因为绿舞的践踏,消失的全无踪影。
“绿舞,还是投降吧。”傲诚已经丢下了兜帽,他看着绿舞孤傲的拿着手中的火舞扇,身边跌坐在地上的女人他也不确定是哪位,好像有过一面之缘,“不要说什么松芒毒,就算是罗刹迷香,我也可以解,所以,你们还是好自为之。”
“是吗,你以为你的妻子还是你的妻子吗?”绿舞头脑中的画面在迅速回放着,她不能输,她不能死在这里,原本以为是跟末殇门的左昭羲交易,谁能想到左昭羲竟然将这件事全部告诉了傲诚,并且还让傲诚来做这个假接应,她原本将蓬莱地图和黄莺一并换到手的计划全部被打乱了,现在她必须想办法脱身,至少活着才有希望。
“你说什么?”傲诚没有将鬼杖拿出来,绿舞的火舞扇根本不需要自己亲自动手。
“我说你的妻子被别人上了,你还在这里全然不知,哈哈。”绿舞已经没有了顾忌,她需要逃走,所以能让敌人心乱,她才有机会逃出来。
“放肆!”诱勋脱口而出,他是傲诚的人,就算潜伏在末殇门,他也是傲诚的人,这个消息是他故意放给傲诚的,他动了个心眼,将交易的时间提早了一天,所以昨天左昭羲已经来过这里了,见没有海船抵达,也就不对绿舞的人品做任何幻想,毕竟绿舞偷去王陵,昭羲就知道这个女人是为了地图而来,所以她会失约,也没准是将自己耍了一遍,诱勋利用了这一点才没有令左昭羲怀疑。
长剑只是一把带着寻常杀气的长剑,诱勋的兵器又怎能经得起火舞扇六味真火的炙烤。眼看着真火就要燃尽长剑,烧到诱勋的右手,只见带着蓝色光芒的鬼火及时的迎上真火,十分紧促而准确。
“绿可人,你既然选择抵抗,那么就不要怪我手下不留情了。”傲诚全然不理绿舞诋毁柔嘉的话语,眼前的这个女人如墙头草般左右摇摆,他早就看不顺眼了,眼下又像是要伤害自己精心培养的棋子,傲诚又怎会干休。
“我只是觉得你很可怜,柔嘉的风流事情还需要我一件一件说给你听吗?”绿舞当然知道跟自己奋死拼杀的男人是鬼影王,她的真火能抵抗多久她冷暖自知。
只是就算自己败了,她也不要这个男人心存善念,她也不要这个男人和那个万柔嘉好好的过活,凭什么她被那么多男人抢占过,还是可以被一个好男人娶走,凭什么她什么都不用做,那么多人都喜欢她,凭什么!
绿舞带着无情无尽地戾气似要将这一切吞噬,只是蓝色鬼火毫不费力的挡过一道道真火的侵袭,内力就快耗尽,绿舞越发的力不从心。
“主人,小心。”画香不知何时突然窜了上来,她恐怕是看见了绿舞就快消耗完的真气,又或者是算到了绿舞怕是挡不过这一劫了,她弱小的身躯带着最后的一丝自尊心就迎上了那道蓝莹莹的鬼火,眼角渗出了最后一滴苦涩的泪水,“紫儿从来就没有骗过主人,从来是,现在也是,未来—”
从画香嘴里喷涌出来的鲜血,溅在绿舞惨白的面容上面,绿舞此时的嘴已张的很大,手中的火舞扇也掉落在了地上,她惊惧地搂抱着画香,她不能想象曾经的紫儿现在就死在了自己的眼前,她好难过,她在最后一刻竟然还没有原谅紫儿,让紫儿带着遗憾而去。
傲诚其实看到了跌落在地的女子向他前方扑来,所以傲诚秉着良心收起了几分气力,虽然她给柔嘉下了毒,但是松芒毒这等小毒在他闽傲诚的眼里,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只是这小女孩能不能接下自己带有五分气力的鬼火,就要靠她自己了。
悔恨的泪水从绿舞的心里流过,她不能让自己在敌人面前流下一滴泪珠,她用手指轻轻抚上画香的鼻尖,绿舞的心不由紧促地跳动了一下,还有微弱的呼吸。
傲诚见眼下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威胁到自己,也就带着鬼面军上马,朝来时的方向走去,也就是他前脚刚上马,后脚却是被一只血手紧紧抱住。
“你说的,罗刹迷香你也可以解,那么,她的杀你也可以救,对吗?”绿舞的湖水绿着装早被画香的鲜血染红,她妥协了,她承认她对紫儿的爱几乎等同于对死去妹妹绿竹的爱。所以,只要能够救她,她都愿意试,她都愿意去做。
“我为什么要救她?”傲诚淡淡地回道,他其实是很赞赏这个以身相搏的女子,五分鬼火只是伤及她的筋骨,并不会要了她的性命,这点傲诚固然不会说明,他只是想看看拥有着阴谋诡计的绿舞还能说出什么样的话语。
“我知道仙岛的秘密,我能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但是前提是你要救活画香!”绿舞看似真诚的话语马上就要打动傲诚了,可是傲诚又怎么会知道这不过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计谋了。
只是绿舞抱着画香装作可怜兮兮地坐上鬼面军的马车时,故意从画香袖间将松芒悄无声息地一根一根从窗口处的缝隙间丢下,一路泥土浅浅被毒药灼伤的痕迹,对于七行阵的人来说,实在是再寻常不过的追踪信号。
玄武神龟是快,但是他们出来的时候毕竟是迟了一步,抵达玄江王的地盘时,也就是一片满目疮痍的海岸,沙滩上暗红色的血迹还没有被海水冲刷干净,地面上凌乱的兵器碎片,看样子是经过了一次剧烈的打斗。
“公子,你看,是可人的扇子。”木棉早已从贪狐身上跳落,她一眼就看见了血迹最多的地方留着一把熟悉又令人憎恶的扇子,这扇子很明显是绿舞那个女人的。
“看来这血不是柔嘉的。”皓雪得出了一个最显而易见的理论,“若是柔嘉的,只怕绿舞不会连她的兵器都不要了,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她被别人劫持了。”
“真可笑,她能被什么人劫持,要知道,她可是带着柔嘉公主夹带私逃,无缘无故的在这上岸,分明是早就计划好了的。”木棉狠狠地回道,自顾自地继续分析,“要我说,她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皓雪没有说话,他的目光留在了那地上细细密密的松芒之间。
“不过也奇怪,连船都不要了,就这么的停在这里,听语哥哥不会也被劫走了吧。”木棉说着,就像想起什么要冲进船里,却被身后的皓雪一把抓住手。
“不要着急,你先告诉我,这个兵器是谁的。”皓雪拉过木棉,指向那已经变成墨绿色的松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