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狐抬起大脑袋,意味深长地看向石壁上的那处机关,只见柔嘉已经站在了高台上面,伸手按住了石壁上羡鱼的嘴巴。
吱呀—想是许久没有松动石板的原因,机关上面出现一方黑漆漆的洞口,深不见底。
“走吧。”柔嘉吆喝了一声,就见小黑迅速地钻进了袖间,只是钻进去的那一霎那,柔嘉看见小黑尾翼出现了一抹颜色,淡淡的红,在一片黑色中显的格外显眼。
时间紧迫,也来不及细想,此刻贪狐已经俯身在自己的身旁。柔嘉看了贪狐一眼,也没再多说,坐上贪狐的背上,就感觉身体像是飞了起来。
本来弹跳能力就极好的贪狐,在变身之后这项技能变的更加受用。驮着柔嘉闪电般跃上那机关后面的黑洞,这是垂直向上的洞穴,柔嘉之前还担心小银狐不能直接爬上去,但眼下看来它的爪子不是一般的锋利,至少抓在这里的内壁上面,稳而牢固。
悠长的黑洞总有尽头,柔嘉手中的海蓝宝暂时替代了小银狐的彩色石,起到照明的作用,柔嘉看向从身边穿梭而过的洞壁,上面盘踞了参差不齐的蝙蝠,贪狐踏在石壁上的时候,零零散散地蝙蝠就从下面稀稀落落地飞起,原来在仙人洞也见过蝙蝠,所以也不会特别惊讶。
只是这些蝙蝠中,有些大的能跟半人高的铜镜相提并论,有些小的只能似铜钱一般。柔嘉暗叹,幸好这些蝙蝠没有敌意,否则找到了出路,贪狐前进的脚步也不会如此顺当。
前行了不多一会,兴许是贪狐的动作比较快,也或许是这通道本就不长,柔嘉的正前方仿佛出现了些许日光,透过不远处的洞口传递了进来。
“应该快到了,小银,加油!”柔嘉抚摸着贪狐的大耳朵,他当然也感知到了这层亮光,脚程也加快了些,从他脚下散开的蝙蝠群如莲花般绽放。
柔嘉和贪狐以为现在就可以离开这里,他们以为现在距离出去的希望很近了,倘若他们那么想就犯了大错。
因为在那处亮光中还隐藏着一个东西,那个东西如果不动,是不能察觉的,但是它就是恰恰动了,而且它的翅膀一动就能吹起一阵狂风。
面前的这个家伙其实就是一只巨型蝙蝠,贪狐不屑地看了看它,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神中能看出火来,蝙蝠是介于鸟类和兽类两者之间的动物,所以不要说贪狐不屑,就是藏在袖间的小黑,也是不置可否的态度。
柔嘉哪里会惧怕它,从小就见过各种动物的柔嘉,也就只会对它的体型产生一些敬畏之情,多余的情绪不过是寻常人见到的心情罢了。
“呜呜—”贪狐低低地发出类似吼叫的声响,他也不确定要不要消灭眼前这个又笨又大的生灵,但是它若一直堵在洞口,实在是没有存在的必要。
“小银,越过它,它似乎是睡着了,不会伤害我们的。”柔嘉轻拍贪狐的大脑袋,那蝙蝠惯有的倒吊身体的睡法,一眼就能看出。只是因为巨型蝙蝠的身体太大,猛一看到会让人觉得它坐在地上,故意堵在那里一样。
贪狐很听话,爪子只是轻点了一下巨型蝙蝠的右翅,柔嘉就能感觉到整个人从石壁与蝙蝠之间的空隙中穿了过去。
哎呦,柔嘉心里默默喊了一声,指尖传来冰冷的触感,她抬手一看,有道血丝在指缝之间瞬时凝固,可能划过石壁的砂岩时,将手指不小心划破了,只是用嘴抿了抿伤口,继续抓牢贪狐脖子间的毛发,向亮光处急速奔跑。
柔嘉身后的巨型蝙蝠的眼睛半睁半闭,小心地挪动了一下巨大的身体,看了看屁股下的蛋,淡定的又上了眼睛。
这只蝙蝠的确懒得出奇,连弯下身看一下的功夫都没有,谁叫现在正值冬天呢,结晶般的蛋壳表面有几滴红色的血液,同时蛋壳破裂的声响细弱蚊声,微微的裂纹在蛋壳表面十分不起眼。
一路狂奔的柔嘉,由于长时间微弱的海蓝宝光亮在黑漆漆的洞穴中令视觉有些疲劳,因此眼下听觉和嗅觉愈发的灵敏起来。柔嘉闻到了一股清爽带着点咸咸腻腻地味道,很有点御膳房做的海鱼料理,而由远及近的风声似乎夹杂着海浪的声音,这洞外究竟是哪里。
如果没有记错,她是从琼音山上跌落到那里的。
而身处内陆的百济皇都,用最快的千里马比方说傲诚的匿影吧,也要跑一整个白天的时间,才可以到达沿海的新罗城。
满腹疑问不如亲眼一见,贪狐没有如一些狮子老虎般咆哮着冲出洞口,却用了一个极其优雅轻灵地姿势跃到了洞外,而湛蓝的天空湛蓝的海水,也更加坚定了柔嘉的猜疑,她怕是就到新罗城了。
细软如糯米般的白沙滩,柔嘉看的有些痴迷,话说大海跟大江大河什么的,真是不能比,以前的日子都算白活了,什么深宫大院,什么月琴湖畔,什么黄沙漫天,都比不过海角天涯。
“轰轰—”从遥远的海平面传来的大炮响声,将藏在柔嘉袖间的小黑给震了出来,柔嘉看向远处的目光有些游离,她此刻怕是在新罗最边缘的海岸线,否则怎么会只能听见炮响,却看不见战船。
“小银,我们到炮声的方向去。”柔嘉俯身对着贪狐又是一阵耳语,只见贪狐没做停留,一个箭步向前,而三足乌小黑已经化作了灵弓,被柔嘉背在了身后。
“不知海水制成的弱水箭威力如何,真是很想试一试呀!”柔嘉笑着说道,一个身着浅蓝色纱裙的女子乘着海风一路向北。
海风有时候就是一个好东西,它能吹出很多本来看不太明朗的东西。潮湿的海风吹开那一阵若隐若现的淡淡迷雾,海面上不断用炮弹攻击的战船正是插着高句丽太极旗的臻王水师。
傲诚出发之前在枕边曾告诉过柔嘉,在新罗北岸驻扎一个半月的臻王水师不可小视,所以看到眼前的景象,柔嘉也是有些欣慰,虽然不知道完轩皓雪带领着军队躲在哪里,但至少目前为止,臻王没有被扶桑国和奴颠国占到便宜。
臻王水师炮弹声骤停却让本来放下心来的柔嘉又紧张起来,再观臻王水师对阵的军队,哪里是什么不能匹敌的扶桑战船,那是奴颠国的彩虹旗正在对阵的战船上迎风招展。
柔嘉心里默默叹道不好,猛地一夹贪狐肚子,飞奔而去。
“臻王,你若有自知之明,就不该用完这仅存的几枚火药炮弹。”绿舞生姿绰约地站在奴颠国主船上方千里传音地说道,在她的身旁跟着一个有着熟悉面容的女子,虽然失掉了殷泷这枚深谙水战的大将,但是绿舞的身边仿佛总是不乏能人,如果柔嘉没有记错,站在绿舞身边的就是那日叫画香的女子。
柔嘉背着灵弓,带着缩成小版的贪狐,闭气潜入海中,一路探上一个距离岸边最近的战船,就看见了绿舞喊话的一幕,那叫画香的女子一身戎装,实在是看不出有什么特别,没有化妆的女人果然没有未来。
“奴颠狗贼!”臻王战船上唯一的女人在船上狠狠地喊出这么一句,而她的身旁站着的是一位身材挺拔,相貌俊朗的男人,想来这男人恐怕就是传说中的臻王了,而那喊话的女人莫不是左昭容郡主。
“所有战船,听我调遣!”绿舞没有理会那句有失身份的话语,只是在空中挥了挥手。画香在一旁得令,清晰地喊了一声,“潜。”
左昭容看向本来将自己团团包围的奴颠战船就在自己的眼神中迅速下潜,最后那本来停靠战船的海平面上只留下了点点的水泡。
“柳毓,他们果然是有备而来。”昭容的脸容被毁去半边,没有笑容的表情更显严肃,“傲诚的鬼面军被奴颠的陆军困住,一时半会儿也不能赶来,看样子他们是要从下面将我们的船击沉。”
“容儿,莫怕,就算战死在这里,我们也是在一起的,王弟定不会坐视不理让我们枉死。”臻王柳毓眉目间流露出视死如归的神色,挽着昭容的肩膀坚毅决然。
两人站在船头还没有片刻,就能感觉到硬物撞上船体的巨大声响。
“禀王爷,舱体受到重创,进水过多,怕是要弃船了。”副将柳无抱拳说道。
“柳无,带郡主换小船。”柳毓赶紧吩咐道,左昭容却死死抓住柳毓的衣角,面容苍白,声音清亮,“要走一起走,我不会丢下你的!”
“柳常,你跟我来。”柳毓狠狠甩下昭容的手,没有回头叫上侍卫柳常,拿着青锋剑就朝船内走去。
“臻王是要去哪?”绿舞身着摇曳如水草般的绿色出现在船上,软腻地女声从喉间穿过,“见过昭容郡主。”
“昭容生平不曾见过除人以外的生物。”左昭容已将柳毓拉回身旁,一起注视着这位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
“可人不过是在一个湛蓝色发丝的男人那里见过郡主的画像,所以觉得眼熟,也就想确认试叫一下,没有想到真是郡主。”绿舞眼神中闪过一抹杀意,“就连疤脸的分布都是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