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梦梦和叶林在社区花园散步。有假山,花坛,小径和广场草坪。路灯照在绿幽幽的草坪上。假山的射灯反打照在假山青苔和蕨类植物、藤蔓植物的山体,也绿幽幽。假山山顶喷水从上而下,流水潺潺。
丁梦梦和叶林沿着小径在走。
叶林:“其实我同样对你好奇。我和周莉一样,对你的感觉是捉摸不透。”
丁梦梦笑:“姚小贝也对我不符合他的猜想不满。为什么每个人都要求他看到的世界是直白的?”
叶林:“我们姐妹俩自从前年搬到一起住后,说是合租,实际也离多聚少。有时候,我也挺想和你交交心,聊聊天的。我特别好奇你的精神世界。自从你嫁给姚小贝以来,我和白天都看到你勤俭持家,一点一点把同来农场拉扯起来,这回出了这么大的事,也是姚小贝犯了错误,与你无关。你给我的感觉是胜不娇,败不馁。我和白天都了解姚小贝和他的生活。有时候,白天也会拿我和你做比较,说你也是一个唯爱情论的女孩。我的好奇的地方在于,我心里很清楚我和白天的爱情看起来之所以显得唯美,是有青梅竹马的感情基础的,而你和姚小贝又没有这样的感情基础。我和白天都知道你在夜店工作过,并且主要就是在夜店认识的姚小贝。后来我和白天在蓬莱大酒店看到当时在那里当服务员的你,我和白天都甚至怀疑你是对姚小贝仙人跳。然而局势波云诡谲,太阳集团顷刻灰飞烟灭,我和白天都震惊于你居然在姚小贝一无所有的时候嫁给他,这颠覆了我们的世界观。”
丁梦梦笑:“不是已经跟姚董,跟妈妈都说清楚了吗?这对我也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叶林看着丁梦梦在迷离的夜色中的笑脸,摇摇头,说:“我和周莉都有敏感的职业嗅觉。”
丁梦梦笑,挥手指着这片夜色撩人的草坪广场,或坐或站有些人散布在广场,组成生命流转,生活百态,说:“这个世界你仔细看她的时候,每一个人,每一片小草的背后都有一个道不尽的故事。当你不去追究表象下的那些故事,世界就会一目了然。”/
汹涌的海面上,一艘渔船穿浪而出。是胡海驾着船在怒涛滚滚的海浪间穿行。胡海满头大汗,表情急躁,一边乘风破浪,一边朝窗外的怒涛大喊:“啊——”
风声的呼啸和海浪的咆哮淹没了他的呐喊,他屡次地“啊,啊,啊,啊。”的嚎叫,青筋暴出,脸红脖子粗。却嚎叫越来越微弱。到后来嘶哑着几乎发不出声音。越发被风浪声掩盖。张大嘴,像个就筋的蠢牛!
胡海的电话响了,是丁梦梦来电。胡海接通了电话,却惊讶地发现自己说不出来话了,“啊,啊。”地嘶哑着声音。但听到丁梦梦:“喂,喂。”的声音从话筒传出来。
胡海放下方向舵,转身下舱,顺着舷梯下到一楼舱室,打开冰箱拿出一瓶洋酒仰脖喝了两口,咕噜噜酒润喉咙,胡海再发声,果然说的出虽吃力,但完整的话了:“表妹!我在出海!”
丁梦梦:“不是今天浪大吗?”
胡海:“哥特别羡慕你,经历过一场暴风雨。”
丁梦梦:“你怎么了?你喝酒了?”
胡海:“哥心里憋屈啊!”
丁梦梦笑:“你憋屈,比姚小贝还憋屈?”
胡海:“为什么我们的每一次拼搏都功亏一篑?我曾经以为理想离我那么近!”
丁梦梦:“你好歹落了一艘渔船,没走空,我和小贝是一无所有。”
胡海:“你怎么嫁了这么个二百五?那几条出事的单子全是他批的!你到底图他什么?”
丁梦梦在瓦房南院,看着西天的一轮明月。
丁梦梦:“我听的到你那边的风浪,你回去吧。”
胡海:“我要在暴风雨中经历风吹雨打,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丁梦梦:“我常常想起我为什么嫁给姚小贝。”
胡海声嘶力竭地咆哮:“为什么!”
结果,胡海又嘶哑了,“为什么”三个字只吼出来了一个“为”字,剩下两个字成了好笑的空哑,虽表情狰狞,却无声。胡海气急败坏地打开冰箱又喝酒。
丁梦梦的声音从话筒传出来:“你说什么?”
丁梦梦没有等到胡海回答,自顾自说:“因为我喜欢他!”
胡海终于重喝酒润了喉咙,不敢再大声了,刚露狰狞,赶紧按捺下去,轻言细语地说:“妹!你那个老公真的是个妖怪,沾之非死即伤!你是会被他克死的啊!”
丁梦梦笑:“我都能闻的到你的酒气。”
胡海无法以合适的表情表达自己的心情,他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终于沉沉地叹了口气。
胡海:“妹!哥要出国了!”
丁梦梦大惊:“你要什么了?”
胡海:“哥要去追梦!”
丁梦梦:“你的梦不是在仙人岛吗?”
胡海:“妹!总有一天,哥会带着鱼满舱返航的。”
丁梦梦放下电话,沿着南院石坪出院门。姚小贝在月下骑着电动车在一处空场兜圈,像一个孩子似地开心大笑。丁梦梦远远地看着姚小贝。旁边的那个小瓦房,田婶从门里走出,向丁梦梦走来,站在丁梦梦身边,一起看开心兜圈的姚小贝。
田婶:“有时候我会想,他的世界一定很美。”
丁梦梦:“所有的美梦,都会有醒来的那一天。”
丁梦梦骑着电动车,带着朱佩佩,骑行在农场的柏油马路上。现在是冬天的季节,天地凋敝,黄土裸露。树枝光秃秃的。寒风凛冽。朱佩佩在丁梦梦身后缩着脖子:“为什么你不肯把同来农场放下呢?”
丁梦梦:“大周村的村民帮了我那么大的忙,是他们把同来农场的资产折了现,我又怎能抛下他们?再说,离开了同来农场,我又往哪里退?我现在是一步都不能退。”
朱佩佩:“于董跟你怎么说?我听于飞说这回是于董对你的考验。”
丁梦梦苦笑:“我有时候能感到彻骨的寒冷,就像现在寒风穿衣而过一样,我尤其在这时候渴望一个男人的拥抱。”
电动车在瓦房院外停下来。丁梦梦和朱佩佩下车进门,穿院进屋。屋里的暖气和暖意让人紧缩的身体放开来。阿黄凑上前来闻朱佩佩。
丁梦梦:“怎么样?说说你,听说你又扩张了。”
朱佩佩:“姚小贝走了以后,滨海空出来不少份额,于飞帮我稳下来了一部分。”
丁梦梦:“你常出国?”
朱佩佩:“有时候业务需要不得不跑的勤一点。我也不想招太多的人,再说我身体力行确实有一份充实感。”
丁梦梦:“和于飞还在谈吗?”
朱佩佩:“现在也看开了,感情上的事,很难像小葱拌豆腐那样一清二白。和于飞风风雨雨5年寒暑,我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没有道理,它来的时候,你挡不住,它走的时候,你留不住。”
丁梦梦:“除了开你的店,在感情上你没有打算吗?完全听命?”
朱佩佩:“再次找一段新的感情开始一段新的征程?我发现心的容积是有限的,当一个人挤进去以后,很难再容纳其他人。我问过自己这个问题,把他从我的心里的那个角落移出去。当我真正尝试做的时候,却发现他和我的血管长在一起了,任何割断的行为都将产生撕心裂肺的痛苦。”
丁梦梦:“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我总想起我婚前和你在渔人码头外海对日出永结金兰的那个情景。这个世界上一切都在变化中,不仅是我们和我们各自情侣的爱情关系,就连当年我们永结金兰的初衷,也变得模糊依稀。我们好像,很难找到以前那种闺蜜无话不谈的状态了。”
朱佩佩:“我就是为此来的,我想敞开心扉的告诉你,你的婚姻是包括我的判断失误组成的一个错误。你有能力,有姿色,还年轻,亡羊补牢,还不晚。”
丁梦梦:“我就想起太子港叫花生米下酒的那个唐小贝,为了我一掷千金,仅仅因为这份知遇之恩,我心里的那个角落已和他融为一体。”
姚小贝戴着VR眼罩,沉浸在游戏世界的声光电影中。电脑屏幕上是游戏主人公驾车带着女主在战场飞奔的场景。
丁梦梦和朱佩佩站在门口。这是在丁梦梦他们与白天、叶林合租房。白天和叶林在屋里忙碌,准备晚饭。朱佩佩怔怔地看着身心沉浸在虚拟世界中的姚小贝,脸上不易觉察地露出一丝惭愧。
叶林:“丁梦梦,朱佩佩,我们吃饭吧。”
丁梦梦关上了卧室的门,把姚小贝和他的世界隔挡开来。和朱佩佩一起坐到餐桌边。
叶林:“总得想个办法让小贝走出来。”
白天:“现在唐阿姨是不知道,这种事情夜长梦多,纸包不住火,要是不在唐阿姨发现不对前让姚小贝从逃避现实的状态中醒过来,对唐阿姨又是一个打击。”/
丁梦梦:“你们都有什么好办法?”
朱佩佩:“白天、叶林,你们都是姚小贝的人。出于我闺蜜的立场,我肯定要站在我闺蜜这边说话。你们家姚小贝真是娶了房好媳妇。”朱佩佩顿了一下,对丁梦梦说:“既然你一意孤行在这条你选定的道路上走下去,我可以给你一个建议。打破一个梦黏着和那个梦粘在一起的筋脉,靠那些筋脉吸取生存的养份,常常弄的血肉模糊,分不清哪是脓血,哪是健康的肌体。所以你可以建立一个比原先那个梦更完美的梦。当他从一个梦走进另一个梦中的时候,那个需要打破的梦就消失了。”
丁梦梦坐在姚小贝身边,看着戴着VR眼罩,沉浸幻想中的她的男人。电脑屏幕上画面闪烁,是游戏主人公开的吉普车冲到一处悬涯边。前无路,后被围。吉普车上坐在男主身边的女主一身精干的性感女战士打扮如浴火凤凰一样在战火中张扬显眼。男主驾着车,在悬涯边转着圈。
姚小贝开着车,带着《古墓丽影》女战士一般性感的丁梦梦在悬涯边转着圈。姚小贝大叫:“破关了我的女人!”
丁梦梦:“不是升华,就是死亡!”
姚小贝:“让我们竭尽全力拼一把!”
丁梦梦:“从此我们拥有焕然一新的人生!”
姚小贝开车向敌人阵冲去,枪声激烈,敌人或倒或散,敌车或爆炸或逃窜。当姚小贝驱车深深在敌阵中杀出一条血路后,忽然漂移急转弯,原地向后转,向来时路上扎去。姚小贝不断提速,一遍一遍地踩着油门。在他和丁梦梦冲向的地方,正是无路可走的悬涯。一路有拦截的车辆,被姚小贝巧妙避过,有拦截的敌人,被姚小贝直接撞飞。当冲近悬涯边时速度已高达极限,奋然一跃,直向悬涯那头的天空冲去。吉普车在空中划着弧线,在最高点后向下坠落,几乎与此同时世界的边限被撞击了,世界像被撞碎的一面玻璃一样由五光十色到七零八落,在这一片打翻了染坊的乱色中,重新拼成了一副有序的图案,是英文“英雄联盟游戏第三关”的序幕。吉普车穿过这层英文序幕,世界重又由黑暗和无序变得美丽缤纷。吉普车继续往下坠落。在吉普车后方,依然是敌人密布的悬涯。吉普车直向悬涯下方的大海扎去。在接近海面前,姚小贝和丁梦梦站起来,冲出车,如两只飞翔的海鸥一样脱离车座,和汽车各自分别扎进大海。
丁梦梦歪着头,看着熟睡的姚小贝。姚小贝像个孩子一样睡的香甜,笑的也香甜。依然是丁梦梦那头的床头柜亮着灯光幽暗的台灯。
丁梦梦俯脸下去,亲了亲姚小贝的面颊。姚小贝笑的更甜了。
姚小贝和丁梦梦像两个湿淋淋的海的精灵从大海中爬出来,他们上岸的地方是一片有斜斜弯弯树干几乎贴到海面的椰子树的祥和的海滩。他们上了岸,筋疲力尽地一屁股坐到沙滩上看海。海面上飘浮着那辆将沉未沉的吉普车。
姚小贝:“从此我们站起来了,可以去任何地方,可以驾驶任何车辆,从此更自由,更清晰地做我们该做的事情。”
丁梦梦:“我们该做的事情是什么?”
姚小贝:“让这个世界变得更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