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初春的街道有些冷清,户外风大,在刮风的日子,北京的天空像水洗的一样。头顶苍穹,脚踏风尘,唐玲迎风走来,脸色失去了在暖气户内的红晕。在唐玲身后50米开外缓缓行驶着一辆黑色商务轿车,从车牌号看,这是姚云在泰达广场的新闻发布会后离开的乘车。
车里,于鹏举开着车,姚云坐在他旁边的副驾驶。
于鹏举和姚云看着车前方茕然独行的唐玲。
于鹏举:“你打算什么时候把你的事让别人知道?”
姚云:“牵扯面太广,我怕引起走向地震。”
于鹏举:“但是总有一天会瞒不下去。”
姚云:“迟一天,就得到多一天的争取。”
于鹏举:“那唐玲的事呢?你打算什么时候找她谈?”
姚云:“从我上次和她谈的情况,她仍旧缺乏理性。这个弯得她自己转过来。刚才唐小贝给唐玲安排的这场假相亲,正好取得了我欲求而未达的效果。看来唐玲现在有点众叛亲离。她的世界观正在崩塌。这对她是一个痛苦的过程,但对其他人,尤其是我和唐小贝,未必是坏事。”
于鹏举:“你把你的事情告诉她了?”
姚云:“这是我的一张悲情牌。”
于鹏举:“她什么反应?”
姚云:“她没有反应,但我知道她内心震动极大。毕竟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应该懂得我的诚实。”
于鹏举:“那你的事,加上这次唐小贝安排的假相亲,就成了压垮她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她会做出正确的选择的。”
姚云的电话响了,姚云拿起电话愣了一下,看看车窗外的唐玲,把手机递给于鹏举看,屏幕上是唐玲来电。/
在北京城上空常而笼聚的烟尘,如今被大风吹散,露出璀璨的像玻璃珠子一样的城市。风卷云走,山色渊黛。唐玲坐在二楼别墅的玻璃飘窗下,手里端着一杯红茶,出神地看着窗外城市的远景。姚云坐在唐玲对面,在茶几上的一套茶具上有条不紊地冲着茶。
姚云:“有时候你会觉得日子过的像指缝中的水,抓不到也留不住。你去想我该看一看这捧水的时候,手已经干了。”
“你感觉身体累吗?”唐玲问。
“心累。每天早晨睁开眼睛的第一个念头是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一想到又有无穷无尽的事情需要去处理,就希望有个法术,能一觉睡去永不醒来该多好。”
“你不要多想,安心养病。”
“最多的梦,是在滨海海滩的黄金湾,以前叫浅海滩。寄居蟹爬满沙滩,你我在沙滩上堆沙子。”
“在沙滩上写的字,很快就会被海浪抚平。”
“你常梦到浅海滩吗?那里是你外婆家。”
“是的。”
“为什么不回滨海走一走,看一看?”
“有的都是伤心的记忆,不回也罢。”
“你打算怎么跟唐小贝谈?”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策略,直接告诉他事实就好了。”
“他接受起来不会有抵触?”姚云问。
“不会,他巴不得能一夜暴富。”唐玲说。
“他换身份后,有很多对他的教育问题我会跟上。”
“理解,豪门规矩多。”唐玲说。
“不是你想的那样。小贝有一些性格当中的缺点,需要纠正。”
唐玲不说话。
姚云缓和地喝着茶说:“我知道你受了很多苦。单身家庭对小贝的教育缺失,应该由我来负这个责任。”
唐玲的呼吸有些深邃,掩盖着自己的紧张情绪。日光灯在唐玲头顶亮如白炽。唐玲的脸也在日光灯的映照下显得苍白。墙壁上的时英钟在这寂静的夜里咔嚓咔嚓的指钟走动声特别刺耳。已经晚上十一点钟了。随着时英钟发出整点的电子蜂鸣提示音,门锁发出咔嚓一声开锁声,使得唐玲打了个机灵。
唐小贝回来了:“妈!您怎么还没睡呵?”
“你怎么才回来?”唐玲问。
“找白天喝了二两酒。妈,您又不是不知道,我今天刚失恋。”唐小贝说。
“我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唐玲说。
“没什么大不了的。”唐小贝说:“我知道周美丽的事情刺激到您了,你认识到现代婚姻的残酷性,知道自己有心无力了。您放心,不管您在我的个人问题上帮不帮得上忙,您永远都是我的亲妈。”
唐玲:“我不是要和你说这件事。”
“那您的意思是说,”唐小贝看向唐玲:“您在我个人问题的认识上还是不改初衷?”
“我想和你谈谈,”唐玲看着唐小贝的眼睛说:“你父亲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