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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佩佩走过一条无人的小巷,前后看看没有人,迅速从包里掏出钥匙,向小巷边的一扇小门走去,轻车熟路打开门,闪身入内关上门。门里是一个绿荫掩映的院子,鸟语啾啾。洋房的墙上爬满爬墙虎。虽时至隆冬,这里的植被依然很丰茂。朱佩佩穿着一条仔裤,一身毛衫。院里有条曲径,在这个院子颇有点曲径通幽的感觉。曲径的尽头是一扇玻璃门,推开门是一条过道,过道的旁边有一个卫生间,过道的另一边是一道斜面向下的墙,那道斜面是通往二楼的楼梯。楼梯口就在这栋房子的大厅中。大厅宽大,采光良好。大厅的前门隔着玻璃门窗可以看到外面的带喷泉池的院子。这个院子更大,植被不多,显然是前院。而刚才朱佩佩进来的那个植被丰茂,曲径通幽的院子显然就是后院了。
上了楼梯,看到于飞坐在一张桌边看报纸。从这里看,这是姚家别野的房间。唐玲曾坐在于飞同样的位置看报纸。客厅靠阳台是落地玻璃窗。
于飞:“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北京?”
朱佩佩站在楼梯口,恨恨地盯着于飞,不说话。于飞意识到了朱佩佩的情绪,抬头看朱佩佩一眼,放下报纸。
于飞:“怎么了?”
朱佩佩:“回北京干什么?”
于飞:“你不是说要回北京吗?当面跟丁梦梦勾通?”
朱佩佩:“你就这么轻描淡写?我和丁梦梦那么信任你!结果你就告诉我们你猜错了就完了?”
于飞:“你不是已经得到了你得到的,丁梦梦不是也得到了她得到的吗?你们还想要什么?”
朱佩佩:“我想要什么,你不知道?”
于飞:“你要是指想嫁入豪门的话,乘早收起你的算盘。你和丁梦梦都想要钱,你已经得到了,丁梦梦也已经得到了,谈别的你们不觉得自己有点非分之想了吗?我是猜错了,关键是我猜错了你和你闺蜜受什么损失了?让你俩回到半年前你们愿意吗?这中间是有太多巧合,姚叔有章有法的收缩战线是巧合,我爸有章有法地接收太阳集团是巧合。我向我爸表示疑问的时候,我忘了我爸在矢口否认后补充的一句话,说我以后到滨海自己看就知道了。这四个多月我看了,确实和我当初猜的有出入。太阳集团是真的没有了,姚叔的收缩真的是兵败如山倒,我爸的接收真的是替姚叔守住防线,不至于闹到最后破产清算欠债收场。资金走向的财务数据不会说谎。但我爸在帮姚小贝重新站起来也是不争的事实。你姐们儿想要什么呀?一个像太阳集团那样的豪门等她苦尽甘来以后去住?”
朱佩佩瞪着于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于飞:“你劝你姐们儿理性点,你也理性点。现在太阳集团的存在是假的,那我在滨海的经营就是真的了!你好好做你该做的事,我保你一生富贵。”
朱佩佩坐在出租车上,窗外是丁梦梦骑行走过,那条通往同来农场的乡间大道。一边是河渠,一边是广袤的苗圃园,一望无人烟,十分偏僻。朱佩佩紧张地东张西望。
司机:“你确定是这个地方,我可是按你的导航走的。”
朱佩佩打开手机看导航,方向是没错,是在往小红点的目标迈进。
司机:“你那哥们儿是干什么的?”
朱佩佩:“种地的。”
司机:“你不是说是开农场的吗?”
朱佩佩:“都差不多。”
司机:“我可从来没听说过这里有个地方叫同来农场。你看导航上那儿什么都没有,就一片白地。我不是看你一个女的,我都不敢拉你上那儿去,这儿越走还越偏僻了。你怕,你以为我不怕呀?哈哈,我不是看你怕,我刚才真有把你扔下的冲动了!万一到了地儿那儿埋伏着你的同伙,你不坑死我!”
朱佩佩也乐了,叹了口气:“唉,实话跟你说了吧,我一个姐们儿,也是娇身惯养,嫁给了一个泥腿子,关在山里养鸡。你知道吗?我是保媒人,原承想她养一年半载鸡摇身一变成贵妇的,没想到我看走眼了,那个泥腿子没钱,当不成老板。我那姐们可能要在山里养一辈子鸡了。”
司机乐了:“您是说相声的吧。”
到了拐向山里的岔路,司机看着进山更荒的路犹豫了一下。朱佩佩连忙说:“我姐们说到这就没多远了,你看就到了。”指着手机上的小红点。
司机一加油门冲上坡去。忐忑地行了两里,看到同来农场的大门和围墙了,才松口气。只见农场的拱门铁架上绑了两块木牌,上面各写了一个字,一个是“梦”,繁体的,一个是“园”。连起来是“梦园”两个字。司机盯着木牌开玩笑:“梦园?不是同来农场吗?我怎么看的瘆的慌?”
进了门,与上回于鹏举和于飞第一次带姚小贝他们来时比,虽然门进大院的三排马厩仍然空空荡荡,但从空场的土面上杂乱的脚印,和空中若有若无的气氛,感到人气在不知名的深处发芽。从马厩间的空隙进场,顿时广大的农场原野扑面而来,远远的三五成群的人在各处活动。
司机乐了:“还真别有洞天啊!”
车经过几个拿尺线和测量仪量地的人身边,朱佩佩摇开车窗问:“姚小贝和丁梦梦在哪儿?”
一个年轻人指着东边的一个方向说:“一直往东开,在果园。”
远远地,朱佩佩看到树林的一群人中有一个女人跑出来,迎面跑过来,跑过杂草地,跑过土路,跑上土坡,中间还踉跄了一下。朱佩佩的眼泪忍不住流下来了。司机有点疑惑地盯着这个衣着臃肿,几乎可以说是蓬头垢面的女人,又看泪流不止的朱佩佩。
司机:“这是你那个姐们儿?我有点相信你不是说相声的了。”/
车在一条浅沟前停下来,丁梦梦也在浅沟外二十几米的地方站住了,朱佩佩推门下车,两人远远地看了会儿。朱佩佩迈过浅沟,向丁梦梦走去。两人同时奔跑起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过最后一段距离,抱在一起。
丁梦梦:“你怎么哭了?”
朱佩佩:“你也哭了。”
丁梦梦:“你和于飞在滨海都好吗?”
朱佩佩:“我们都挺好!来吧!带我看看你的‘梦园’。”
两人一起向远处的树林走去。身后猛然响起喇叭声。朱佩佩和丁梦梦回头看。
朱佩佩恍然大悟地:“忘给钱了!”
朱佩佩跑回去给司机钱:“不好意思啊!跟姐妹见面兴奋了。”
司机:“跟你姐们儿说,天下没有过不去的坎,雨下完后依然是晴天!”
那块山坡顶的大石,被用了红漆深深地镌刻进了两个“梦园”的大字。朱佩佩摸着“梦园”这两个字的刻纹。
朱佩佩:“真的是梦想中的家园。”
丁梦梦:“怎么样。地大物博吗?”
朱佩佩:“看到你和小贝在这片土地上风风火火干的风生水起,我真的为你骄傲!”
丁梦梦:“姚小贝还不知道你去滨海了。还奇怪说你怎么这么长时间也不来农场做做客。我说你去外地旅行去了。”
朱佩佩:“这两个字是你自己刻的?”
丁梦梦自豪地:“我和姚小贝一起刻的,搞了大半天。你不觉得这两个字很形象吗?是我和小贝事业的发祥地,梦想的摇篮。”
朱佩佩:“现在于董对你们的态度明确了吧?”
丁梦梦:“我撺掇大周村跟工商局打官司,果然工商局和税务局都是纸老虎,田婶后来跟我说都把我笑死了。还没去朝阳区人民法院递交诉状,工商局又派人来税务局又派人来,主动要求把以前的事了结一下,大周村和我们这边都通了气,四方碰头。我一句话都不说,叫姚小贝别多嘴,听我说,我就说想听听政府对这件事是一个什么处理意见。税务局就表示一人做事一人当,政府的基本政策是不搞诛连,同来农场从前的欠税和我们没关系。工商局也表示同来农场从前的行为和大周村也没关系,大周村只是被雇佣者,不是行政主体人。大周村可以自由选择与现在的同来农场合作。我们解放了!看的出来于董对我这一轮的大刀阔斧很满意,我和小贝去拜访他,他跟我们聊天的时候,不显山不露水地问了我们一下这是谁的主意,我没敢瞒他,诚实回答他是我的主意。于董对我一揽子计划,是放手鼓励的。”
朱佩佩:“那可真好!有于董的支持,你肯定能够声誉雀起的。”
丁梦梦:“于飞又给你什么新消息没有?我急于想知道同来农场结束后我们的世界在哪里?我好早做打算未雨绸缪。我现在真正感觉到了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
朱佩佩欲言又止。
丁梦梦鼓励地看朱佩佩:“是不是考验更大?你放心!姚董对我看的很准,我不惧一切挑战!”
朱佩佩有点结巴地:“梦梦,我就是为这件事来的。你看,你在同来农场的实践已经证实了,你是好样的。于董也是帮你的,你的舞台确实很广大。”
朱佩佩说着说着,有点说不下去。
丁梦梦有点疑惑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