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于鹏举看着远处的丘陵:“你姚叔喜欢爬山!”
这是一个明媚的上午,阳光透过树林斜洒过来。绿草如缎,一个深黄木的棺材正在四个穿黑西服的工作人员的起吊下下到墓穴里去。
姚小贝穿着黑西服,胸前戴着白花。他的左边站着丁梦梦,右边站着唐玲。他们每个人的手上都拿着一束花。唐玲穿着一身黑纱,丁梦梦穿着黑西裤,上身穿一身黑色的长衣。
在唐玲旁边站着于鹏举,于鹏举的旁边站着于飞。父子都穿着黑西装,打着黑领带。
丁梦梦旁边站着叶林,叶林旁边站着白天。白天和叶林也是一身肃穆的黑装。
于飞:“姚叔答应过我和星星,等我们长大了带我们爬乞力马扎罗山!”
在下棺的墓穴旁,是一个立着墓碑的墓穴,上面写着姚星星之墓的字样,一个年轻人的照片嵌在墓碑里,笑容灿烂。于飞看着姚星星的墓碑,神色悲怆。
于鹏举叹了口气:“你姚叔让我带你和小贝爬一座山。”
于飞:“是乞力马扎罗山吗?”
于鹏举:“是世界上最高的那座山。”
于飞:“姚叔让我留在滨海,填补他退出后留下的真空。”
于鹏举:“你怎么想?”
于飞:“我在想,这是一片广阔的市场。”
于鹏举:“很考验你的能力,你要稳,很可能你只有这一次机会,下一次机会你恐怕要等到我百年后才有这么大平台的操作。”
于飞:“我会胜任,证明我自己!”
白天:“你准备怎么写姚云和姚小贝的故事?”
叶林:“姚董建议我先观察,不急于动笔,先积累素材。这是一次长线的新闻线索跟踪,我可能得不到外界的支持,长期看不到收益。但有一天,会收获耕种之花。”
白天:“你会听他的吗?”
叶林:“无论我跟不跟踪这条新闻线索,我们都和姚小贝、干妈比邻而居,共同成长。”
白天看向天空,天空白云变幻。
白天:“我再也不会相信一件事,一个人了。”
棺椁已下到墓穴底。姚小贝走上前,将手中的那束鲜花扔进墓穴,落在棺盖上。工作人员开始往墓穴铲土。
在这一排姚云的亲友对面,站或蹲着一排记者,用他们的长枪短炮捕捉着这场葬礼的画面。周莉站在她的摄像师的镜头前,背景是葬礼,用她一如既往的一针见血侃侃而谈。
周莉:“听说人故去后,会变成天上的一颗星星,默默地看着大地春去秋来,风云变幻。姚董在生前的最后一次采访对我说,他在下一盘大棋,这盘大棋在世间下不完,在天上接着下。有时候,我会仰望星空,在天上的哪颗星是姚董呢?他还惦记着地上的熙熙攘攘的名来利往吗?显然人死如灯灭,太阳集团再也收不到姚董的指令。在这一场轰轰烈烈的太阳集团各地分支机构的倒闭潮中,不曾像往昔每一次危机那样,在最危急的时候,姚董画出他的神来一笔,中止厄运,重回辉煌。有时候我会想,到底太阳集团在什么时候,在哪一个决策踏上了这条不可逆的高台跳水的踏板呢?姚董是一个有魅力的人,他的魅力来自每一次待人接物对环境与对象的洞悉,用他表情和肢体语言的如沐春风,传达他的来自天人合一的幽微的隐义。你能听到他的心跳,在不知不觉中和他融为一体。变成他的体外的一分子。在他的王国的建立的过程中,他克隆了无数个令行禁止的这样的战士,共同组成了疆域辽阔。但是有一天,当姚董的魅力出现衰减时,由于他作为人类不可避免总有一天健康状况不可逆转地走向衰亡时,他的帝国也由于他的辐射范围的缩小而递减,他一日不传达他的迷人的魅力,他的疆域就缩减一分,直到随着他健康的恶化,缩减到他病床前,他能影响的,和魅力拂照的,仅限于病床前的几个亲友。他是一个伟人,即便在他最后时刻,在他内心深处,也始终徘徊着一种力量,那种超越生死,不由自主让人跟随的力量。但他的时代终于谢幕了,在他的一人独尊的家族企业没有随着与时俱进的发展变成科学管理的股份企业时,也许就埋下了遗憾和祸根。这是每一个一言堂的家族企业必然的结局。无论个人英雄主义的色彩多么豪气干云,人,都有撒手尘寰的那一天。不知道在姚小贝的梦中,他的父亲会不会回来指点迷津。我们仍然希望在这场困死的死局中,太阳集团仍会出现奇迹!虽然这希望是那样渺茫,难过姚董复生!天高地阔,绿水流长,也许这场棋盘天为纵,地为横,时间辽远,空间绵长,姚董的离开只是埋下了一颗扣子,这颗扣子注定在一片废墟上生根发芽,完成另一次时代更迭的故事。但那个故事,已经属于另一伙人,另一场故事了。无论怎样不舍,该逝去的不曾一刻停留。让我们在这场姚董的葬礼上,向姚董告别,向他曾经挥舞的青春告别,感谢他留给我们的一段传奇!”
周莉深深地鞠躬。
白天看着隔着墓场的那排媒体记者,和正在镜头前鞠躬的周莉。周莉鞠完躬,回头看向这边。
叶林也看着远处的周莉:“也许我们都误会了丁梦梦。”
白天:“是啊!我们看到的东西永远那么答非所问,让我怀疑这个世界的真实。”
叶林:“也许能让我们看到这个世界其实是真的充满爱。”
白天:“这个世界除你之外,一定不止一个像你这样为爱而生的女人。你们的存在,就像是一盏灯,能破万年暗。但我还是怀疑丁梦梦的动机,你的动机在于我们青梅竹马的感情基础。丁梦梦和姚小贝的基础在哪里?在一见钟情的闪恋?”
叶林:“不管怎么说,丁梦梦在这个时候选择上门见姚董,等于是表明了心迹,她不太有退路了。”
白天:“这个世界,真的是一个谜。”
远远地,周莉向这边走来。她的摄影师固定好摄影支架,捧着一束花追到周莉身边,把花递给周莉,周莉接过花,继续走过来。姚云的墓穴已经填好土了。墓碑正在被填土固埋,汉白玉大理石和水泥辅地与固高也已开始。姚小贝、唐玲、丁梦梦一家正在一边与于鹏举和于飞寒暄。周莉带着花走到叶林面前。
周莉:“你的事不是我,是高主编查那次滨阳路机场高速路口没堵到姚云,查出来的。你不能怪高主编和公司,你这次泄密的事是有点闹大了。”
叶林:“理解。”
周莉:“你打算以后怎么办?”
叶林:“天下之大,总有一个人的容身之地。”
周莉:“你保重!”周莉转过头,看和姚小贝站在一起的丁梦梦:“和姚小贝站在一起的那个女孩是谁?”
叶林看着丁梦梦:“一个逆行者,和整个世界背道而驰的人。你们还会关注姚家的私生活吗?让姚小贝和那个女人平静地生活吧,这段美好的恋情不该被打扰。”
周莉看着丁梦梦:“姚云一走,姚家就失去新闻价值了。听说姚云走的时候让你继续跟姚家新闻?”
叶林:“不是姚家新闻,是一个长线故事。”
周莉:“不会再有故事的跌宕起伏和噱头了,这不会是一个卖座的故事。”
叶林:“也许有一天我们还会合作,如果这个故事出现转机的话。”
周莉:“那祝福你!打电话!”
周莉把手伸在耳边,做了个打电话的动作。向白天点点头。转身离开。她把花放在姚云墓碑前,向那排媒体记者走回去。
叶林看着周莉的背影:“她说的对,这个故事看不到我说的转机。”
白天:“你就歇一段时间吧,回北京后工作的事情让我来。”
叶林:“现在我们的经济压力有点大,但我们会趟过低谷,迎来新生活。白天!每一段新生都是让人惊喜的,虽然我们像姚家故事一样,暂时看不到转机在哪儿。”
于鹏举握着唐玲的手:“节哀!”
唐玲点点头。
于鹏举松手和姚小贝相握:“等我电话!”
姚小贝点头:“谢谢!”
于鹏举松手和丁梦梦相握:“你好!”
丁梦梦:“于伯伯好!”
于飞也依次与唐玲、姚小贝、丁梦梦握手。当于飞与丁梦梦握手时,于飞看着丁梦梦,丁梦梦垂着眼帘。
于飞:“珍重!节哀!”
于鹏举和于飞把手中的花放在姚云墓碑前,走了。
唐玲、丁梦梦、白天、叶林依次把花放在姚云墓碑前。唐玲看着墓碑,这是姚云和徐锦云的合葬墓,姚云和徐锦云,都在照片中对唐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