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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照在唐小贝这个住了十多载的屋子,窗台上摆着一盆蟹爪兰,花刚谢,窗台上落着几只花蒂。阳光显得蟹爪兰碧而茁壮。唐小贝失神地盯着窗外。在这个老小区,窗外对面的住宅楼显得老旧。一时间唐小贝的嗓子有些发干,床头柜上放着矿泉水,饮料和听装啤酒。唐小贝坐起来拿矿泉水仰脖咕嘟嘟地喝。客厅传来脚步声和挪桌椅的声音。唐小贝喊了一声:
“妈?”
唐小贝站起来。门外是唐玲穿戴好外套,一副准备出门的样子。手里提着一只保温桶。
唐小贝:“妈您出门?”
唐玲:“你爸来北京了,我去看看他。”
唐小贝看着唐玲手中的保温桶。
唐玲说:“熬了只鸡,给你爸送去。瓦罐里还有鸡汤,你饿了可以吃。”
唐小贝:“您昨晚几点回来的?我1点钟才睡,您都还没回。”
唐玲:“你今天早上回来的。别的地方我不熟,就我家门口的菜市场我熟。回来买些佐料和菜带到你爸那边去,顺便煨了罐鸡汤。”
唐小贝:“我爸那边不是有阿姨吗?这些事干嘛您非要自己做?”
唐玲:“做惯了。再说自己做和阿姨做不一样,有自己的一份心意。”
唐小贝:“妈,您现在就要走吗?”
唐玲:“你有什么事?车在小区门口等着。”
唐小贝:“就让他等会儿呗。我想和您聊聊。”
唐玲:“你想聊什么?”
唐小贝:“您先坐下吧,您这样一副随时准备出门的模样让我紧张。”
唐玲把保温桶放在餐桌上,坐在餐桌边:“聊什么?”
唐小贝也坐下:“妈,自从您告诉我我爸的事以来,今天是第10天了。10天来,我是有些花天酒地,您可能也看在眼里,您想找我谈,又不知道该怎么谈起。我也是这样的感觉。您看这个父亲,以前您告诉我他抛下我们母子走了,失踪了。可事实上是您带着我抛下他走了,失踪了。我本来的人生轨迹可以不是这样的。好了这些都不谈了。您能够亡羊补牢,我很庆幸。但对于这个突然空降下来的爹,我从感情上接受他,接受这整件事,还需要一个过程。这些天我花天酒地,我也是想着重强调和刺激自己接受这个勿庸置疑的事实。您知道吗?自从您告诉我,我就一直怀疑您告诉我这件事的真实性。我想让自己相信这一切是实实在在发生着的。我以前没有钱,这都不是我消费的起的事,花天酒地就让我确认了事情的真实性。这是我的情况。那再看看您,自从您告诉我这个消息,10天来,您也与我离多聚少。我在家里的时候您不在,您在家里的时候我不在。您看您昨晚上都没回家。那我也想知道您发生了什么?现在我爸丧偶,您也未婚,从我的感觉来看,您对我爸还是有感情,那你们是不是会破镜重圆呢?”
唐玲:“你想多了,我并没有这么想。”
唐小贝:“那您彻夜不归的这算怎么回事?您巴巴地给我爸煨了鸡汤送去算怎么回事?您还买了菜到我爸那开火。”
唐玲:“我不管你的事,现在你反倒管起我的事来了。”
唐小贝:“一个是我妈,一个是我爸,你们有事不应该瞒着我啊?我又不是外人。”
唐玲拎住保温桶:“小贝,有些事情,不到讲的时候,你不要打听。到了讲的时候,你妈和你爸会告诉你的。”
唐小贝:“我永远是那个被排除在决策之外的是吗?就像25年前您带着肚子里的我选择流浪?”
唐玲站起身,感觉一阵头晕。她站稳了。提着保温桶出门去。
从阳台看去,唐玲的背影显得孤独又倔强。唐小贝有点后悔刚才出言不逊。而母子连心,唐玲何尝不知道自己的一时之怒造成的后果亏欠儿子太多,亏欠姚云也太多呢?命运就是一把刀,没有逻辑可言,硬生生割裂看似紧紧相连的某些东西,无论是骨肉相连,还是前程万里。唐玲能感到身后的阳台上唐小贝投来的懊恼的目光。她一步一步,走的那样虚浮,深一脚浅一脚,又想装作坚强,可泪不争气地夺眶而出。走出唐小贝的视线。
唐玲在小区门口上了那辆熟悉车牌的姚云的黑色商务车,坐在后排。车开走了。唐玲仍然没有刹住情绪。坐在后排泪流满面。/
唐玲在厨房切菜。这是一个欧式厨房,餐桌在厨房中间,四周是灶台,洗菜洗碗池,挂在墙上的橱柜。姚云走过来,感觉到了唐玲的情绪。
姚云:“怎么了?”
唐玲:“我是不是把我们的生活毁了?”
姚云:“为什么这么说?”
唐玲:“我是不是害了唐小贝?”
姚云:“是不是唐小贝找你说什么了?”
唐玲:“他花天酒地,是为了确认他真的是你的儿子,他到现在都还不相信事情是真的。在他内心深处,他就是个瘪三,只不过没有说出来而已。”
“他是这种心理?”姚云有些错愕。
唐玲:“母子连心,我很难过。”
姚云:“他还说什么了?”
唐玲:“他问了我们的事,他怀疑我一直在你这里,是想和你破镜重圆。”
姚云:“我也一直想选择一个合适的时机告诉他。有时候我是有一些放任他。一想到他即将接受的现状,我就替他难过。”
唐玲:“你打算什么时候找他谈?”
姚云:“再过一段时间。起码让他阶段性地经过浮躁,冷静期后。”
唐玲:“要不要我先对他做一些辅垫?我怕这个消息像上一个消息一样太突然。一夜暴富毕竟是所有人期望的,生离死别更让人崩溃。”
姚云:“还是让他没有负担地度过一段甜蜜期吧。我会选择合适的时机与角度找他谈。”